十年之后。

1   日，赵宝成家。

（赵宝成家的五间泥房，一点点模糊了，变成了：）正面是三间青砖青瓦的的房子，东西各是两间厢房，院墙也比以前加高了，大门已经换成两扇黑漆木门了。一进院子大门左侧是一排牲口棚，里面拴着十来口大骡子大马。靠墙角是两间仓房。大门右侧是三间门朝外开的小平房（长工房）。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中间放着两挂胶轱辘大车。

正房东屋里，袁氏坐在炕上纳鞋底，新枝（少年演员）和新桃（少年演员）也在做针线活。新桃放下手里的东西。

新桃：妈，你看我做的是不挺好。

袁氏拿了起来，看了看。

袁氏：还行。

新桃马上下地了，袁氏不解的看着新桃，新桃拿出一个本，交给袁氏。

新桃：妈，你看我写的字。

袁氏接了过来，看了看。

袁氏：挺好。

新桃突然说：妈，我要上学。

袁氏犹豫一下，不知说什么好。

新桃：针线活我已经会做了，不用学了，我要向二哥那样上学。

新枝胆怯的看着新桃，新桃眼睛看着袁氏。

袁氏：这十里八村的还没有听说女孩子上学的，就是我同意，你爸也不能同意。

赵宝成从外面进来：什么事？

新枝吓得马上低下头做针线活，袁氏示意新桃自己说。

新桃：爸，我要上学。二哥学校就有女生。

赵宝成：不是已经认识字了吗，还上什么学。

新桃：我要向二哥那样，上学校上学。

赵宝成：都是你妈惯的，我没钱。

新桃不满的看着赵宝成，淑云（成年演员）往饭桌子上面放了一笸箩金黄的饼子，淑云拉着新桃。

淑云：老妹妹，来。

新桃不情愿的跟着淑云出来了。

新桃嘟噜着嘴：老财迷。

淑云拿了一个蒸地瓜，给新桃。

淑云小声：四妹，你明天去新桐家。

新桃顿一下，就抱住淑云胳膊。

新桃：嫂子，还是你有办法。

 

2   日，火车站外面。

街上很热闹，做着各种小买卖的人此起彼伏的叫卖，拉车的跑来跑去，行人来回穿梭。

秋儿，是一个矮个女人，黑黑的小圆脸紧绷着，她背着一个大行李包，手拉着小女儿国丹（幼年演员），滕国华（少年演员）也背着一个包拉着妹妹国丽（幼年演员）。面对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个人傻傻的看着。秋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秋儿拿着信给一个老头看，老头看了几眼，摇摇头。

秋儿（山东口音，以后全是）：儿子，你看看这信上写的什么？

滕国华：娘，我认识这字，可是我不知道信上说的地方在哪？

秋儿：娘呀，这奉天可太大了，这么老些人。

滕国华：娘，你别急，咱们慢慢打听，慢慢找。

 

3   日，白茂昌家门口。

一个伙计赶着大马车，车上坐着新枝，新桃，赵玉苏，赵玉葵。伙计下了车，牵着马进了白家大院，院里，一男一女两个老仆人过来了，女的扶着新枝，新桃下车。

女的：两位姑奶奶慢点。

男的抱下玉葵，玉苏自己跳下车。一对一模一样的小兄弟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

两个男孩：三姨，四姨来了。

新枝和新桃一人领着一个男孩。两个男孩亲热的拉着玉苏和玉葵。几个孩子有说有笑的往里走。白白胖胖的新桐（成年演员）微笑着站在房子门口。

新桃，新枝一起：大姐。

新桐：热不热？王妈，你去把早上摘的香瓜拿过来。

几个人进屋了。

 

4   日，滕家。

一个男人奄奄一息的躺在炕上，门被推开了，秋儿急忙忙的进来了，三个孩子也跟着进来了。

秋儿晃晃男人，男人睁开眼睛。

秋儿：她爸，她爸，我们来了，都来了。

男人重新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睛溢了出来，男人微微摇着头。

秋儿：你慢慢养病，我出外干活养活一家老小。

男人：孩子他娘，我对不起你们，我一个人在外年头多了，我得了这脏病，把钱全花光了，你再找一家吧。

男人气若游丝的说完话，就不动了。

秋儿傻眼了几秒钟，开始大哭，几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5   日，白茂昌家里。

四个男孩在大院子里面疯跑。王妈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孩乘凉。

新桐，新枝，新桃一起坐在八仙桌旁吃香瓜。

新桐：一早上我就让王妈摘下来了，我让她把香瓜掉在井里，一天中不管什么时候吃都又凉又甜。

新枝：大姐真是的，就是有福，吃个香瓜也和我们不一样。

新桐抿嘴笑着，又拿起一个香瓜，递给新枝。

新桐：三妹，再吃一个。

新桃跑到门口，一副大人样子。对着两个侄子和两个外甥。

新桃：你们快来吃香瓜吧，就知道疯跑。

新桐看着新枝，两个人都乐了。

白家驹，白家骥一起进来了，新枝拉过一个给他擦脸，新桃给另一个外甥掰了香瓜。

新桃：大姐，他俩什么时候上学？

新桐：今年一开学就让他俩上学。

新桃撅嘴说：还是男人好，都能上学，像我们姑娘也就是天天做活。

新桐看看新桃，又看看新枝。

新桐：四妹也想上学？

新桃：想也是白想，别看俺家现在有了二百多亩地了，咱爸还得攒钱买地，一说就说没钱。

新桐：县城里面的确有姑娘上学校上学的了。

 

6   日，赵宝成家里。

赵宝成：这世道变得，大辽河上面还有了渡船。

袁氏：有渡船还不好？

赵宝成：哏，好，一个人过要一个大子，马车要五个大子，我这一天好几趟，得多少钱。

袁氏：谁家干的，乡里乡亲的还好意思要钱。

赵宝成：我也没问，好像是县城来的。

袁氏：他爸，要不咱也买一条船，来回摆渡。

赵宝成：是呀，我看一天就能有一块多大洋。

袁氏：是吗？那得让新河去，别人看着也不行啊。

赵宝成：可不是吗，明天我去县城问问那么大的一条船得多少钱。

 

7   日，白茂昌家里。

新桐带着一群孩子一起吃饭，新桐给新桃夹了一块肉。一个仆人拿着一个大包交给新桐，新桐放下大包。

新桃心不在焉的看着大包，新桃碰碰新枝，新枝也看看大包。

新桐：先吃饭，吃完饭，咱们打开看看包里都有什么东西。

新桃：我吃完了，我先看看。

新枝快速吃饭，扒拉了几口也放下饭碗，凑了过来。新桃已经打开包袱，里面是男女学生装，还有六个书包，文具，书和本。

新桃：大姐，这是给谁的，还有女学生衣服。

新桐故意：我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新桃抱着新桐胳膊摇晃着撒娇。

新桃：大姐——。

新桐拿出一套女学生装，一件浅蓝色的大襟衣服，一条黑色裙子，一双雪白袜子和一双黑色拉带布鞋，新枝和新桃眼睛盯盯的看着新桐。

新桐微笑：三妹，这是你的。

新枝：啊？还有我的？

新枝双手接过学生装，眼泪几乎流了下来，新枝用脸贴着雪白的袜子。

新枝：大姐，咱爸能让我上学吗？

新桐：一会你们回去的时候，我给爸写一封信，爸能答应你们。

 

8   傍晚，白茂昌家大门口。

伙计正在大马车跟前，新枝，新桃，玉苏，玉葵都上了马车，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包，新桐将一卷大洋和一封信交给新桃。一个仆人拿了一筐东西放在马车上面。

新桐：回去给咱爸看看信，这些钱够你们这一年上学用的了，这是我给咱妈捎带的东西。

新桃笑着：大姐，有时间和我姐夫一起回家吧。

新枝：大姐，下次我和新桃穿着学生装过了给你看看。

新桐：回去吧，你们几个都好好念书。

玉苏，玉葵：大姑你回去吧。

 

9   早上，赵宝成家大门外。

大门一打开，新枝，新桃，玉茂，玉葵穿着整整齐齐的学生装，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出来了。来往的村民羡慕，嫉妒的看着这几个孩子。

 

10   日，滕家。

秋儿靠着墙坐在炕上，眼泪挂在脸上，滕国华担心的看着母亲，不停的咽着口水。

国丹：娘，我饿了。

秋儿：饿了，死去。

国丹开始‘哇哇’的大哭，国丽懂事的拉着国丹往外走，滕国华也跟着要出门。

秋儿咬咬呀，恨恨的从手指上撸下一个戒指。

秋儿：国华，你在家看着妹妹，我出去一趟。

滕国华担心的看着母亲，不知说什么好。

秋儿迅速的下了地，迅速的出了门，滕国华紧张的看着秋儿的背影。

 

11   日，方世川家。

新柳（成年演员）正在炕上绣花，外面传来了母鸡下蛋完‘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的叫声。方世川的母亲（以下称方母，后期称方老太太）花枝招展的走出了自己屋子的房门，拼命伸着脖子。

方母大声：下个蛋有什么显摆的，叫，使劲叫，气死那不会下蛋的。

新柳向外面望了望，气的摔了手里的花撑子。

方母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插着腰，脖子伸的更长。

方母：下个蛋有什么了不起，母鸡就是下蛋的，不会下蛋的那还叫母鸡。呸——。

新柳气的爬了两下爬到窗台‘砰’的一下关了窗户。新柳望着房顶，克制着自己的眼泪。

方世川的嫂子（以下简称方嫂）抱着一个小男孩，悠然的晃着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气人的笑容，挑衅的看着方母。

方嫂：姨太太这是跟那只鸡过不去呀。

 

12   日，滕家。

秋儿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气喘吁吁的进了门，滕国华赶紧接过秋儿手里的一个袋子，放在屋里的一角。滕国华看着秋儿的表情，秋儿的脸还是紧巴巴的。

滕国华：娘，我给你打一盆水洗洗脸？

秋儿一摆手，坐在炕沿上。

秋儿：你去叫她俩进来。

滕国华小心翼翼的出门了，很快领着国丽，国丹进来了。

秋儿：你们三个听着，你爹死时没有给我们留下一分钱，我卖了咱家唯一一个值钱的东西，我买了十斤苞米面，十斤黄豆，十斤绿豆，咱们全家从今天开始，每天只能喝两顿稀饭。国华，国丽跟着我学习发豆芽，国丹自己在家玩，豆芽生好了，卖了钱，咱们就能活，生不好，咱们家一起饿死。你们几个都听着了。

三个孩子小声：听着了。

秋儿：国华，你出去捡一点烧火用的东西，熬一锅糊涂饭咱们今天喝。国丽跟着我挑豆，泡豆。

 

13   日，外景。（又到了冬天）

天阴沉沉的，飘着一朵朵大个的雪花，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小怪物穿着大皮袄，带着皮帽子，远看像一个男人。小怪物在风雪中赶着一辆大马车，她使劲的打着马，嘴里不停的说：驾，驾，驾驾。

 

14   日，赵宝成家。

赵新海（成年演员）打开大门，小怪物赶着马车进来了。

小怪物：呦，二外甥，洋学生，一年不见长高了，哎呀，可长高了，成了大小伙子了。

赵新海文质彬彬：大姨，请进

小怪物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雪，一边往屋里走。

小怪物：姐姐，姐夫，我给你们送年货匣子来了。

新桃和淑云一起出来了。

新桃：在哪呢？

淑云：大姨，上炕暖和暖和。

小怪物已经进了屋里，赵宝成和袁氏坐在炕上。

赵宝成笑着说：小怪物，你就说你是来要钱的就行了。

小怪物：姐夫，你还别说，你就是花钱在新民县也买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赵宝成：不买更好，我省钱。

小怪物：你可真是一个老财迷，你说说你们家这些年翻了几番，有多少地，一年到头给孩子大人买点吃的穿的还舍不得？

袁氏乐着：你们姐夫小姨子一见面就闹，别闹了，上炕暖和暖和。

 

15  日，奉天街上。

秋儿顶着大雪，挎着一个筐，拎着一杆秤，一步一滑的走着。

秋儿：豆芽，新鲜的豆芽，豆芽，绿豆芽，黄豆芽。

秋儿掀开盖在筐上的厚布，看了一眼没有卖出去的半筐豆芽。秋儿咬咬牙，顽强的向另一条街走去。

秋儿大声：豆芽，豆芽，又脆又嫩的豆芽，黄豆芽，绿豆芽。

风雪淹没了秋儿瘦小的身影。

 

16   夜，赵宝成家里。

淑云正在捡桌子，赵宝成靠着炕柜打着呵欠，袁氏和小怪物坐在炕头说话，新枝在纳鞋底。

新桃急不可耐的说：大姨你都带什么来了？

小怪物：老外女，大姨带来了六个年货匣子，要啥有啥。

淑云拿起桌子放在地上。

袁氏：新海你和你哥去拿年货匣子过来，咱们现在就打开。

小怪物：不早了，今个都腊月二十六了。

赵新河抱着一个木箱子放在炕上，赵新海拿起一个羊角锤子启开一块木板，接着又启开了一块木板，新桃急切的拿出一包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包干黄花菜，新桃又拿出一包，打开一看是干蘑菇，赵新海翻了翻。

赵新海：四妹别看了，下面是粉条，粉皮。

新桃扫兴的说：我当什么玩意呢。

小怪物：大外甥，再拿来一箱。

话音刚落，赵新河就放在炕上一个匣子。

袁氏：新海，你把这匣子放在仓房里面，淑云你记着二十九就把干菜泡上。

淑云：嗯，妈，全泡吗？

袁氏：泡一半，剩下的留在正月初四泡，初五两个姑奶奶姑老爷就回来了。

第二箱打开了，里面是新的洋铁皮刷漆的文具盒，小人书，铅笔，橡皮，还有一些本。

袁氏过来了，看了一下。

袁氏：这个匣子里面的东西让你二哥先挑。

赵新海：妈，让两个妹妹和侄子先挑吧，我用什么东西都行。

新桃：重男轻女，老封建，偏心眼。

袁氏迅速把匣子里面的东西分了五份，袁氏拿了一份最好的给了赵新海。

袁氏：你们几个把自己的一份东西送回自己屋里去。

赵新河搬来了第三箱。

新桃：大姨，你到底捎来什么了？

小怪物：老外女，保准有你要的好东西。

赵新海启开了第三箱。

赵新海：四妹，有你想要的了。

赵新海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有洋袜子，毛线围脖，花布，手绢。新桃马上凑到跟前，在各种颜色的围脖里面拿起一个天蓝色的围在自己的脖子上面？

新桃：大姨，奉天城的姑娘现在带这个蓝色的围脖了。

小怪物兴奋起来：对喽，老外女说的对，今年奉天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兴这个颜色的围脖，这一围，显得老外女的小脸更像桃花了。今个我就说了算一回，这个天蓝色的就给我老外女了。

已经睡着了的赵宝成醒了，看看吵吵闹闹的一大家子人，他重新躺下继续睡觉。

 

16   夜，方世川屋里。

新柳小声的哭着，方世川给她擦眼泪。

新柳：你妈太过分了，天天这么指桑骂槐的。

方世川：你别和她一样，正房太太活着的时候，她一直受气，我嫂子也看不上她，不把她当回事。后来太太死了，我爸又娶了现在的这个做正房，她就只有天天骂大街了。

新柳：你去跟她说，不生孩子不是我的事，你自己咋回事你自己清楚，别让她一天到晚骂我。

方世川：我都给她说了，她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新柳呜呜哭着：每年俺家这时候可热闹了，可不像你家，一点不和睦。

方世川：过年的钱不是分下来了吗，你想买啥我出去给你买，你高兴点就行。

 

17   夜，赵宝成家里

炕上地下堆满了各种过年的东西，袁氏忙忙碌碌的分着。

袁氏：这糖球你们一人一包，山楂糕一人一块，不分孩子大人都有。

淑云站在地上手里抱着东西，接过糖球。

袁氏一边分着东西一边说：你们三个一人一份：香胰子一块，鸭蛋粉一个，毛线围脖一条，洋袜子一双，棉袄罩花布一块，花手绢一块，都拿回自己屋去吧。

新桃和新枝抱着自己的一份东西下地走了，淑云也乐呵呵的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袁氏对着赵新海，玉苏，玉葵：鞭炮分给你们几个一人一份，剩下的留着请神用。

袁氏分别放在赵新海，玉苏，玉葵手里一包鞭炮。

赵宝成坐了起来。

赵宝成：行了，都分完了，小怪物，算算账吧，我啥也不要，还得出钱。

小怪物：呦，姐夫你着什么急？我还以为你睡了呢，一看就是财大气粗。

赵宝成：算算吧，我这一年的辛苦钱都让你挣去了。

小怪物：姐夫，你就别哭穷了，我顶多挣了你一根汗毛。

 

18   夜，滕家。

秋儿在灯光下补着衣服，她用针划划头皮，看着三个熟睡的孩子，眼泪涌了出来，秋儿咬着嘴唇，继续补衣服。

 

19   日，赵宝成家里。

院子大门上新刷的黑漆，油黑油黑的。左右贴着大红对联，上联是：五谷丰登粮满仓，下联是：六畜兴旺财运广。横批是：风调雨顺。

淑云穿着新衣服正在打扫院子里面的鞭炮碎屑，袁氏穿着新衣服在灶台上准备着菜，新枝穿着新衣服从西屋出来了，新枝拿起围裙就带上了。

新枝：妈，我干什么？

袁氏满意的看了新枝一眼。

袁氏：还是我三姑娘懂事，你就把这些泡着的干菜都摘干净就行。

新枝端着两个盆进了西屋。

新桃穿着一身新衣服也从西屋出来了。

新桃：妈，我也来帮你干活来了。

袁氏：哟，我看看今个太阳打那边出来了。我老姑娘也出息了。

新桃：你就说我干啥吧。

袁氏：你去把糖，果脯，还有花生，瓜子什么的，每样装一盘摆在桌子上。

 

20   日，滕家。

秋儿带着三个孩子围着一大盆绿豆芽，正在掐豆芽的两头，掐好的豆芽白生生的放在一个小盆里面。

国丽：妈，这是要拿出去卖的？

秋儿：这奉天城里的人真会享受，这叫掐菜，过年了，炒一盘掐菜也是不错。

腾国华：也好，能卖出普通豆芽的三倍，妈，以后，当天没有卖出去的，剩下的豆芽我和妹妹就把它掐了。

秋儿满意的点点头。

 

21   日，赵宝成家。

从黑漆大门进来了两辆大马车，前面一辆坐着：白茂昌抱着小儿子白家骏，新桐抱着女儿白佳睿，还有白家驹和白家骥，后面一辆车里面装的都是年货。车子一进院，白家驹白家骥就跳下车了，淑云，赵新河，赵新海先迎了出来，淑云接过新桐怀里的孩子，新桐扶着赵新海下了车，赵新河接过白茂昌怀里的孩子，白茂昌自己下了车。

新枝，新桃跑了出来，接下来就是此起彼伏的拜年声，新桃有抱着白佳睿，新枝也来逗着她玩。

赵宝成和袁氏也出来了，站在正房台阶上。

新桐，白茂昌一起：爸，过年好，妈，过年好。

几个孩子：姥姥，老爷过年好。

袁氏走下台阶，给每个孩子一个红包。

两个年轻的伙计也过来了。

一个说：我给老太爷老太太拜年了。

说完就要跪下，袁氏马上扶了起来，另一个已经跪下了。

另一个：老太爷，老太太过年好。

袁氏马上从怀里探出红包，赏了两个年轻的伙计。

袁氏：两个孩子进屋坐吧。

两个伙计：不了，我俩去伙计房里看看他们。

 

22   日，普惠庵门口。

小怪物拿出一块大洋给了老尼姑。

老尼姑：施主，以后经常过来，没地方去就来陪陪老身。

小怪物：师傅别嫌我就行，以后不能少打扰了。我走了。

老尼姑：施主，路滑，慢走。

小怪物上了马车，扬起鞭子，大马飞起四蹄跑了起来。小怪物看着湛蓝的天，雪白的地。大声唱了起来。

小怪物（二人转）：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啊，家家团圆会呀啊，少的给老的拜年啊…

 

23   日，赵宝成家屋里。

赵宝成和白茂昌坐在八仙桌两旁，桌子上面放着五六盘子糖，干果。袁氏，新桐，新枝，新桃坐在炕上，赵新河，赵新海坐在炕沿上。

白茂昌：爸，今年收成好吧。

赵宝成：还行，就是大辽河南面的那几家总是拖欠租子。

新桐：他们就知道咱家不愿意种河南面的地，所以就故意拖欠租子。

袁氏：我和你爸商量了，明年咱家自己雇人种。

赵宝成：在奉天工作累不累？

白茂昌：不累，就是这关系不好处理。

赵宝成：老二，还得好好念书啊，看你大姐夫，在奉天城工作，多体面。

白茂昌：我听说二弟考上师专了？

赵新海：去年夏天考上的。

白茂昌：还有两年半毕业。

新桐：到时候让你大姐夫帮忙也去奉天城工作。

赵新海：那就拜托大姐夫操心了。

外面有些响动。

新桃：二姐来了吧。

袁氏：新海去看看。

赵新海出了门。

赵新海：新枝，新桃，你俩出来，是二姐，二姐夫来了。

 

24   赵宝成家院子。

方世川赶着一辆大马车，新柳穿着一件缎子绣花棉袍，坐在车上，车上拉着半车年货，新枝，新桃跑了过去。   

新枝，新桃一起：二姐过年好，二姐夫过年好。

方世川，新柳下了车和新海，新枝，新桃一起进了屋里。

 

25   日，街上。

天气十分晴朗，只是地上有一层厚厚的雪。秋儿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挽着一个菜筐，拎着一杆秤，踩着雪，吱嘎，吱嘎的走着。

秋儿：豆芽，掐菜，新鲜的黄豆芽，绿豆芽。

过往的人群中，不时有人看她。

 

26   日，赵宝成家。

炕上坐着新桐，新柳，新桃。八仙桌旁坐着白茂昌，方世川。

灶间，袁氏，淑云，新枝在忙活着饭菜，新海和一群孩子在院子里面放鞭。赵宝成和新河在收拾新桐，新柳，拿来的东西。

屋里，新桐关切的拉着新柳的手。

新桐：二妹，还没有呢。

新柳摇摇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新桐：别急，按照我老公公的说法，你还应该生一对双呢。

新柳：姐，本来就不是我的原因吗，是他，他不行。

新桐：你们都还年轻，过两年看看再说，现在不能定下来就是不生。

新柳：这到好说，我还不是十分着急，就是他那个鬼妈，太可恨了，自己是一个小老婆，我公公不得意她了，她整天拿我出气。

新桐：二妹，你就装着听不见吧，别理她。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把你嫁到彰武县去了。

新柳：俺爸就是图人家的大骡子，大马，和人家的两辆胶轱辘大车。

 

外屋，袁氏盛了三盘红烧肉，新海端了一盘放在八仙桌上，新枝端了一盘放在炕桌上。

淑云：妈，别盛了，够了。

袁氏：你去叫个伙计来端菜。

淑云：妈，咱家大年三十不是已经给伙计吃红烧肉炖粉条了吗？

袁氏：这不是来了两个老白家的伙计吗，今天下屋和咱吃一样的。

赵宝成：你妈就是要脸不要钱，全新民县都得说传颂你妈。

袁氏：咱少吃一口就有了，犯不着让伙计笑话。

 

小怪物进来了。

小怪物：姐姐，姐夫，过年好。

淑云：大姨过年好。

袁氏：过年好，妹妹冷不冷，进屋上炕。

小怪物：我要去我兄弟那，走这路过，进来给姐姐姐夫拜个年。

赵宝成：今个不吃饭了。

小怪物：不了，我看看两个姑娘就走。

小怪物进了东屋，新桐，新柳给她拜年。

小怪物：我就是看看两个姑奶奶，一年不见了，想你们啊。你们唠吧，我走了。

小怪物说完风风火火的就走了，新柳下地送她，新桐坐在炕上。

新桐：大姨，你慢走。

淑云和新枝送小怪物到院子门口。

 

新柳：妈，她这是从哪来？又去哪？

袁氏：我估计她过年这几天是住在普惠庵，现在她兄弟家撤供了，她去她兄弟家。

淑云：妈，她不是没有嫁过人吗？

袁氏：怎么说呢，她也算是嫁过人的。

新柳：妈，你别忙活了，你进屋说说小怪物的事。

新柳拉着袁氏进屋了。

 

27   日，滕家。

饭桌上面摆着四碗糊涂饭，中间是一碗黄豆芽。

国丽看看滕国华。

滕国华：咱们等妈回来一起吃饭。

国丽：这院子里，今天还有人家包饺子。

滕国华：咱们大年三十不是也吃饺子了吗。

国丽：妈怎么还不回来？

滕国华：可能今天买豆芽的人不多，妈不卖完不能回来。再等一会吧。

 

28   日，赵宝成家里。

赵宝成，白茂昌，方世川，赵新河，赵新海，玉苏，玉葵，白家驹，白驾骥在地上围着八仙桌吃饭。袁氏，新桐，新柳，新枝，新桃，白家骏，白佳睿，围着炕桌吃饭，淑云站在地下，就着桌子边跟着一起吃饭。

新柳：妈，你接着讲小怪物的事。

新桐：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氏：她十五岁的时候，她老姨夫死了，她老姨把她带到黑山县一起作伴，哪成想让胡子盯上了，结果把她和她老姨都糟蹋了，她老姨后来就染上了大烟。抽了两年得病死了。以后胡子头就带着她走南闯北的混日子。混了十年，有一天，那个胡子头满身是血的跑了回来，留给她一堆金银财宝就死了。她十五岁就让男人糟蹋了，她不能生孩子了，也再也不愿意和男人生活在一起了，就置了一挂大马车，靠着她走南闯北的经验，做起了货郎的生意。

新柳：这么说我还挺佩服她的。

袁氏：是呀，要是想不开的人死了几回了。

新桐：难怪她长得那么矮。

袁氏：人家什么地方都去过，什么高级玩意的吃过见过。

淑云：妈，你说她老了可怎么办？

新桃：我看她没攒钱。

袁氏：她兄弟媳妇是个无底洞，她可怜她兄弟。

新枝：那她平时怎么总是那么高兴，看着好像没有愁事是的。

袁氏：这也是一种刚强，哭着活着和笑着活着都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