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1、土崖跟，日
坡上是玉米高梁茬，崖畔上枯黄的蒿草，零星的树叶子黄了。
贾天喜站在崖坡一棵大枣树树杈上右手折下一个树枝，狠劲敲打起了小树杈。
“叭叭”两声闷响，几个红枣不偏不斜正好落在树下崖跟堆着一堆玉米秆上，几只老鸹“呱呱”叫着从崖顶“扑楞楞”地飞向了那堆玉米桔杆。
贾天喜站在大树杈上边跺脚舞棍子喊着“去去去”右脚踩空了，他仰着身子从树杈上跌了下去。
2、子川县公安局审讯室，日
屋子放着一张桌子，一胖一瘦两个公安坐在桌前，瘦公安右手抓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写着，张玉莲和郭雪花坐在墙角的椅子上发抖。
胖公安问：“叫啥名字？”
张玉莲说：“张玉莲！”
郭雪花说：“郭雪花！”
胖公安问：“知道为啥把你们叫到这儿来吗？”
张玉莲说：“知道，我们犯了法！”
胖公安说：“知道就好，贩卖人口可是大罪，是要挨枪子儿的。你们的事我们都调查清了，我们的政策你们是知道的！”
张玉莲说：“公安同志，我们说了能出去吗？”
胖公安说：“这就要看你们的态度了！”
张玉莲说：“好，公安同志，我们全说。我们是从去年冬天做这个生意的，一共把十个女子卖到了山西。我们说我们是山西人，那边煤矿多，要好多女人做饭能挣大钱，就有人相信了我们。公安同志，我们有罪！”
胖公安问：“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的事！”
张玉莲说：“有，我想起来了，去年秋天我跟我干女儿到石沟乡田家堡放鸽子，贾天喜说他儿没对象，我就说我家遭水灾了，我到这里是给我女瞅对象的。贾天喜相信了我们，就让他儿和我女见面，我们骗了贾天喜家八千块钱彩礼。我还想骗更多的钱就勾引贾天喜，贾天喜是个正经人打了我一个耳光。为了把钱骗到手，我跟我女想了一个点子，故意叫他儿看到了贾天喜扒灰的事讹一万块钱。第二天我们上他家要钱，贾天喜没有给一分钱，还打了我一水担，我咽不下这口气就到石沟乡派出所告贾天喜强奸。所长张魁不知咋的看出了我们的来路说知道我们是放鸽子，还说这是要坐牢的，我们就害怕了。张魁说只要我们听他的，就保我们没事，我们就听了他的，结果他把我女就给糟蹋了，第二天贾天喜就给带到了派出所，我们就诬陷贾天喜强奸，贾天喜就进了监狱。”
胖公安问：“郭雪花，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郭雪花说：“是事实！”
3、土崖跟，日
李山成推着自行车下坡，他看到崖跟的玉米秆堆上躺着一个人，几只老鸹蹲在他身边抢着啄几个红枣“扑楞楞”飞到崖畔上蹲下瞅着树下面。
李山成大惊，他把自行车靠在崖跟跑到树下玉米秆跟前蹲下问：“天喜叔，你咋啦？”
贾天喜眼睛闭着没有反应，李山成弯腰掏起贾天喜放在一个土台子坐下，他背对着贾天喜双手抓着贾天喜的双手背上他跑着离开。
4、子川县公安局会议室，日
椭圆形的会议桌前的木沙发椅子上围坐着十来个公安，张魁坐在角上，中间位子上放着三个白色塑料标签上贴着王局长李副局长刘副局长字样，
王局长说：“同志们，今天的会议有两个内容，一是通报一下刚刚破获的一起重大拐卖妇女案的情况，二是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众人交头接耳，一个高个子说：“拐卖妇女太可恶了，对这些残害妇女的罪犯就要从严从快坚决打击！”
一个低个子说：“这下好了，我们对全县百姓也就有个交待了！”
王局长瞅了众人一眼说：“大家请安静，下面由李副局长介绍一下重大拐卖妇女案的情况！”
李副局长说：“同志们，下面我就给大家简要介绍一下重大拐卖妇女案的情况。今年八月，县局接待了两个上访的群众，他们说他们的女儿刚开春叫人招工到了山西几个月了没有了音信，他们怀疑娃可能叫人给骗了，想叫公安局帮着把娃找回来。局里一看事关重大，组成专案组进行了调查，查清了这是一起以招工为名的拐卖妇女案，主犯是一个叫张玉莲和郭雪花的女人。目前这两个人已被我们抓住，在铁的事实面前，她们交待了拐卖妇女的罪行，她们还交待了与石沟乡张所长陷害田家堡贾天喜的犯罪事实！”
众公安惊讶地瞅张魁，张魁低下了头。
王局长说：“把张魁带出去！”
进来两个公安，张魁没精打采地站起来跟着公安出了屋。
5、米家堡医疗站，日
一个山崖跟坐落着十几孔窑洞，一孔窑门口挂着“陈家湾村医疗站”木牌，窑门口放着一张桌子，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坐在桌前的凳子上，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右手抓着女人的左手号脉。墙跟立着一个木柜，里边放着药瓶子药盒子，墙角支着一张床。
李山成背着贾天喜进门说：“叔，我天喜叔从枣树上跌下来了！”
男人说：“放在床上！”
李山成把贾天喜放在床上，男人松开女人手说：“不要紧，主要是脾胃虚，吃点丸药就好了！”
男人起来走到床跟前弯腰右手翻贾天喜的眼皮，左手抓住贾天喜的右手腕号脉，李山成问：“叔，我天喜叔要紧不？”
男人说：“脉搏跳动没啥问题，可能是摔晕了，先打点吊针再说吧！”
米山成说：“叔，你先给我天喜叔打吊针，我去给他家捎个话！”
男人说：“能行！”
李山成出了屋。
6、子川县公安局会议室，日
椭圆形的会议桌前的木沙发椅子上围坐着十来个公安，中间位子上放着三个白色塑料标签上贴着王局长李副局长刘副局长字样。
王局长说：“同志们，下面宣布局党委决定，局党委决定免去张魁子石沟乡派出所所长职务，对他犯罪问题另行处理，任命副所长王为民同志为所长。”
三十岁的王为民起来敬礼后坐下。
王局长说：“鉴于拐卖妇女案中连带出贾天喜的怨案，局党委决定，由王为民同志尽快去田家堡子村向受害人贾天喜说明情况表示欠意并送去五百块钱安抚金。同志们，这几年农民的日子好过了，人人都忙着挣钱，这是好事。可从发生在我县的拐卖妇女大案和另几起凶杀案看，农民的法律意识还很淡，农村还是案件的高发区。你们各位长期在基层工作，维护社会安定的责任十分重大，希望大家认真工作，确保一方平安。”
众公安在本本上记着。
7、观音寺，日
半山腰一个石崖上有一大片柏树丛，一条石块铺成的路从地面弯弯曲曲通向石崖。崖跟座落着三间红砖瓦房，两扇大门漆得红艳艳的大门开着，门框上面横挂着一黑漆黄字木牌子“观音寺”。
远处是绵延的沟壑，坡地里是秋茬地。
孙凤娥进了寺门，正墙上挂着一大张彩色观音菩萨画像，像两边贴着对联，右联是“人生处处有苦难”，左联是“救难唯有观世音”，横批是“普渡众生”。
一张桌子左边放着一个瓦盆，里边乱七八槽放着一块两块零钱，右边放着几把紫皮香，桌子中间立着一个香炉，里边装着一点黄豆，一炷紫皮香烧到了底部。
孙凤娥把花布包放在桌子上，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二块钱扔进瓦盆里双手从桌子上抓着几根紫皮香往香炉里插着。
8、山路，日
坡上是玉米高梁茬，崖畔上枯黄的蒿草，零星的树叶子黄了，零星的牛羊吃草“哞哞”“咩咩”叫着。
李山成骑着自行车急匆匆跑着。
9、观音寺，日
桌子上的香炉里的几根点着的紫皮香散发着袅袅青烟，孙凤娥跪在桌子前边对着墙上挂着的观音菩萨像轻轻念叨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跟天喜哥从小就好都是我们命不好求您发发善心让我们能早早在一起！”
李山成进了寺门看到孙凤娥跪着心里一阵难受，他强忍住叫道：“妈！”
孙凤娥转过头看到李山成站着，她黑着脸起身右手拉着他的胳膊出寺门不高兴地小声问：“妈在这里求神，你来干啥？”
李山成说：“妈，你来这里我不放心！”
孙凤娥生气地说：“妈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你回家跟媳妇过清闲日子吧！”
孙凤娥转身要进寺门，李山成说：“妈，有个事我要跟你说！”
孙凤娥有点不耐烦地说：“有啥事快说，我还等着菩萨许愿哩！”
李山成说：“妈，我天喜叔出事啦！”
孙凤娥吃了一惊问：“啥时候？”
李山成说：“我天喜叔可能是想吃枣了到树上摘枣时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了！”
孙凤娥问：“听人说你叔不是出去打工去了么？”
李山成说：“我来寺里找你路过土崖看到的，我把他背到了咱堡子医疗站打针了。”
孙凤娥问：“你叔他家里知道不？”
李山成说：“可能不知道，我看天喜叔的样子好象是刚要饭回来！”
孙凤娥说：“山成，我先去医疗站，你去给铁柱两口子捎个话！”
李山成说：“妈，能行！”
孙凤娥进寺门从桌子上抓起花布包出门和李山成下石台阶。
10、米家堡医疗站，日
贾天喜睡在床上打吊针，孙凤娥跑了进来，贾天喜坐起来说：“妹子，你咋来了？”
孙凤娥坐在床边拉着贾天喜的手说：“天喜哥，你想吃枣了跟我说，你咋能为吃几个枣上树呢。天喜哥，我说我的命够苦了，你的命咋还比我的命苦哩！”
贾天喜泪水从眼眶溢了出来。
孙凤娥说：“天喜哥，山成两口子答应你到我家跟我过日子了！”
贾天喜说：“好好！”
11、贾天喜家，日
土崖跟坐落着两孔窑，几只鸡在院里走着寻食。
贾铁柱坐在院门口看着一本小说，徐秀珍坐在东窑炕上纳着鞋垫，李山成骑着自行车从坡路过来下了车子说：“铁柱，你爸出事了？”
贾铁柱起来问：“你咋知道？”
李山成说：“你爸从枣树上跌下来了在我们堡子医疗站打吊针，你们快去看看！”
李山成转身跨上自行车离开，贾铁柱进了院门跑进东窑，徐秀珍问：“是谁来了，出了啥事？”
贾铁柱说：“米家堡的李山成说咱爸从一棵枣树上跌下来了在他堡子医疗站打吊针，叫咱们去看看！”
贾铁柱从墙跟推摩托车出门，徐秀珍不高兴地骂道：“老不死的，我们才过了几天清闲子咋又回来了。都做下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了还想吃枣，咋不吃屎去。在外面打工打的好好的回来做甚，把你摔死才好哩，省得让人讨神！”
12、米家堡医疗站，日
五十来岁的男人坐在桌前看书，贾铁柱骑摩托车从坡路过来停下下车跑进门问：“大夫，有个从枣树上跌下去的老汉到那达去了？”
男人问：“他是你啥人？”
贾铁柱说：“我爸！”
男人说：“你爸只是给摔晕了，休息几天就好了，我给他打了几瓶吊针，山成他妈把他接走了！”
贾铁柱出了屋双手抓车把手跨上摩托车。
13、孙凤娥家，日
东窑里，贾天喜在炕上睡着，炕头放着半盆水和一条毛巾，孙凤娥站在地上给贾天喜洗头。
西窑里，孙会琴站在案板前揉荞面。
李山成跟蹲在门口左手抓着洽洛机子右手抓锥子弯腰戳里边的面渣，他眼前出现了往事。
小学教室中学教室，日
李山成坐着读书，他从童年变成了小伙。
家里地里，日
做饭缝衣下地的孙凤娥从青年变老了。
14、田家堡，日
王为民开着三轮摩托进了村，蹲在村委门口下象棋的田会科等几个男人及小卖部门口坐着的几个女人向摩托车张望。
摩托车在村委会门口停下，王为民下了车，田会科问：“王公安来了！”
王为民问：“田村长，贾天喜在家么？”
田会科说：“刚受法回来，听说打工去了！”
王为民说：“去年他不是给判了一年么，告他的人犯了事就交待了她们陷害贾天喜强奸的事，我是来给贾天喜道歉的！”
田会科说：“王公安，你进屋喝点水，我去把他儿叫来！”
王为民说：“咱们还是去他家吧！”
田会科说：“行！”
田会科和王为民离开村委会门口，众男女叽叽喳喳开了。
一个男人说：“我说嘛，铁柱他爸是个老实人咋能做出这种事嘛！”
一个男人说：“现下这社会咋啥怪事都出哩，对那些狗日的骗子抓住一个枪毙一个才好哩！”
一个女人说：“这下铁柱他爸的日子就好过了，铁柱两口子没理由再弹嫌他爸了！”
贾铁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田会科喊：“铁柱，你来的正好，我有个事跟你说！”
贾铁柱说：“噢！”
贾铁柱下车上前，田会科说：“铁柱，王公安有事要找你！”
贾铁柱装出没事的样子问：“啥事？”
王为民说：“是这样的，去年你爸不是给判了一年么，告他的人犯了事就交待了她们陷害你爸事，我是来给你爸道歉的，听村长说你爸打工去了！”
贾铁柱有点吃惊，他激动地说：“我爸回来了，在一个亲戚家，我引你们去！”
15、孙凤娥家，日
院里的树下放着一张红色方木盘，贾天喜孙凤娥李山成孙会琴坐在凳子上吃油泼洽洛面。
孙会琴说：“妈，都是我们不好，就让天喜叔到咱家跟你过日子吧！”
孙凤娥眼睛一阵发涩，她有点激动地喃喃自语：“好，好！”
李山成叫了一声：“爸！”
李山成叫了一声：“爸！”
贾天喜惊呆了，孙凤娥激动地在衣服上擦着手说：“天喜哥，本来我早想跟你说，可没有机会，山成是你的儿！”
贾天喜放下碗双手拉着米山成的手说：“山成，我的好儿！”
贾铁柱骑着摩托车王为民开着坐着田会科的三轮摩拖向院门跑来，四人惊讶起来相互瞅了瞅。
车停在门口三人下车进了院，田会科说：“王公安，他就是贾天喜！”
孙凤娥颤颤惊惊地问：“出啥事了？”
王为民说：“是这样的，去年老贾是不给判了一年么，告他的人犯了事就交待了她们陷害贾天喜的事，我是来给他道歉的！”
孙凤娥双手捂住嘴“呜呜”哭着跑进了窑。
孙会琴叫着“妈，妈”跟进了窑。
贾天喜拉着王为民的双手跪在地上哽咽着：“共产党可真是包青天显了灵啊，我给你们磕头了！”
16、贾天喜家，日
徐秀珍站在西窑门口围着围裙向院门口张望小声嘟囔：“死东西，看老不死了晌午饭了还不回来，得是叫那个狐狸精把魂给勾走哩！”
贾铁柱骑着摩托车进院门冲窑里大声说：“秀珍，咱爸是冤枉的，是乡上来人说的！”徐秀珍骂道：“那个老不死的老害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贾铁柱吃惊地说：“你咋这样说话，那是我爸！”
徐秀珍用挑衅的口气骂道：“你爸不就是那个老牲口么！”
贾铁柱强忍不满说：“秀珍，我爸也不容易，前边是他的事让你隔影，可公安说了他是冤枉的，咱们要是和以前一样对他，那咱们还咋在村上呆下去！”
徐秀珍大声说：“你爸可是自个走的，他走了还回来做甚。”
贾铁柱问：“为啥？”
徐秀珍说：“不为啥，反正我就不想叫他进门！”
贾铁柱骂道：“徐秀珍，你不是人日下的！”
贾铁柱一把将徐秀珍搡倒在地上，徐秀珍起来扑着抓贾铁柱胳膊骂道：“贾铁柱，你长出息了，敢为那个老东西打我。你家里不就是有座破窑嘛，有啥了不起。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可好男人一抓一大把。我不过了，不过了！”
贾铁柱挣脱开徐秀珍出了窑，徐秀珍跑出窑门坐在院里双手拍着双脚蹬着地嚎叫着：“贾铁柱打我了，我的命好苦啊，我不想活了！”
17、沟里杨槐树林，傍晚
贾铁柱靠在一树棵下坐着，他右手抓着一瓶白酒“咣当咣当”喝着。
18、贾天喜家东窑，夜
徐秀珍睡着了，她做了两个梦。
梦1
贾天喜家，日
院门和屋门上贴着大红喜字，门框上贴着对联，木格窗户上糊着白纸，贴着一对剪成的红纸鸳鸯。
院子里摆放着几张方桌子和板凳，众村民坐着油泼洽洛，穿着蓝衣服的贾天喜和穿红衣服的孙凤娥给众人发烟。
梦2
贾天喜西窑，日
贾天喜和孙凤娥在炕上睡着，炕头上放着一个尿盆。
贾铁柱摇摇晃晃地进了院门，他转身关上门走向西窑推门进窑倒在了炕上。
19、贾天喜家，日
贾铁柱和衣在西窑的炕上睡着，地上堆着一堆呕吐物。
徐秀珍坐在东窑写字台前的椅子上从桌子上的一个瓶子里取出眉笔对着镜子描着眉。她将笔扔在瓶子里抓起口红涂着口红，她边往嘴唇上抹着边噘噘嘴。她放下口红抓起一盒雪花膏拧开右手中指剜了一大疙瘩放在左手心里双手掌合在一起搓着，她双手在脸上抹着，她白净的脸上就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膏。
徐秀珍照着镜子小声嘟嚷：“贾铁柱，你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在城里上过几年高中嘛，我离开你照样活人，凭我的长相，啥样的男人找不上。你家里不就是家里有二座破窑，白送我都不要哩！”
徐秀珍从墙上取下一个小黑包出了门。
20、石沟乡街道，日
一里来长的街上人山人海，自行车架子车牛马骡子夹在当中。
街道左边是一长串摆地摊的，摆着各种各样衣服小商品，众村民从地摊上拿起衣服看着。
一个穿着裙子露着大腿烫着发的女人站着喊着：“便宜了，十块钱一件了！”
一个男人叫着：“快来买了，一身西服50块了，穿着又好看又便宜！”
右边是一串卖吃食的摊点，豆花麻糖凉粉一家接一家，各个摊点前站着蹲着吃着小吃的村民。
一个商店柜台上的录音机里传来一个女人高而尖的唱歌声：“我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不管你走过多少岁月，祖祖辈辈都留下我，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心中还是这条黄河，噢噢噢噢噢。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五千年还是一万年，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徐秀珍打扮的花里胡梢右肩挎着小黑包进了“天天美”美发店，店里放着两张转椅，一个男人围着围子坐着，一个年轻女人站在边上左手抓剪刀右手抓梳子“咔嚓咔嚓”剪头发，一个中年女人抓扫把扫地问：“大姐，做头？”
徐秀珍坐在黑皮转椅上问：“今年那种发型最流行？”
女人指着墙上贴着的一排女人发型挂图说：“就中间那个最流行，城里人都烫这种发型，可好看了！”
徐秀珍瞅了瞅挂图说：“好，就烫这种样式！”
女人笑着说着“能成，大姐”放下扫把从椅子上抓起围裙围在徐秀珍身上，她从柜子上抓起梳子。
21、贾天喜家，日
贾铁柱摇摇晃晃出了西窑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他进了东窑揭开锅盖瞅着空锅说：“啥球人么，连个饭都给人不做，出去跑臊去咧！”
22、石沟乡街道，日
一里来长的街上人山人海，自行车架子车牛马骡子夹在当中。
街道左边是一长串摆地摊的，摆着各种各样衣服小商品，众村民从地摊上拿起衣服看着。
一个穿着裙子露着大腿烫着发的女人站着喊着：“便宜了，十块钱一件了！”
一个男人叫着：“快来买了，一身西服50块了，穿着又好看又便宜！”
右边是一串卖吃食的摊点，豆花麻糖凉粉一家接一家，各个摊点前站着蹲着吃着小吃的村民。
徐秀珍烫着鸡窝头肩挂黑包尻子一扭一扭地在街上走着，不时有一个个穿灰布外套的黑脸汉子边走路边咧着黄板牙望着她的背影。
徐秀珍到了乡政府门口二十多米远的一根水泥电杆旁边站住从包出了一把瓜籽，她边嗑瓜子边向街道胡乱张望着。
乡大门口，一个穿着黑色西服打着红领带蹬着黑皮鞋的中年男人出了门，徐秀珍朝中年男人有点羡慕瞅了几眼。
中年男人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徐秀珍，有点色迷迷地瞅了几眼，徐秀珍冲中年男人笑了一下。
中年男人走到电线杆眼前带着男方人的那种味道笑着说：“小姐，好漂亮啊！”
徐秀珍咧开小嘴冲中年男人笑了一下。
中年男人说：“我叫黄大成，是做牛和牛皮生意的。小姐，你家有牛要卖吗？”
中年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巴张大的名片递给徐秀珍，徐秀珍接过小声念着：“南方畜牧工贸公司总经理黄大成。”
徐秀珍把名片给男人有点紧张地说：“我娘家正好要卖牛，不知一头牛能卖多少钱”
黄大成笑着说：“小姐你放心啦，钱的事好说啦，我不会让这么漂亮的人吃亏的啦！”
23、贾天喜家，日
东窑门口是乱七八槽的烟头，贾铁柱蹲在窑门口抽烟眼前出现了往事。
往事1
河湾，日
河水“哗哗”流着，贾铁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抓着小说看着，徐秀珍提着一竹笼草走向河边。
贾铁柱瞅徐秀珍，徐秀珍蹲下把竹笼放进河里双手握着笼把浑身上下有节奏地摇动，她瓜子脸水汪汪毛茸茸的眼晴胸前一对鼓鼓的晃动的奶子脑后两根粗粗的毛辫子清晰地倒映在水里。
徐秀珍不时冲贾铁柱瞅一眼，贾铁柱低下了头。
徐秀珍起来冲贾铁柱笑了笑提上竹笼离开了，贾铁柱站起来，远远地瞅着徐秀珍的背影。
往事2
东窑，夜
灯亮着，土炕上一个白酒瓶倒着，贾铁柱和衣睡着，炕头和脚地上是一堆堆吐出的秽物。
院门“嗵嗵”响了，贾铁柱惊醒了，他起身下炕出窑门到院里不高兴地说：“谁呀，成心不让人睡觉么！”
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我，秀珍！”
贾铁柱打醉拳一样摇晃着身子上前开门问：“你咋来了，有事吗？”
徐秀珍笑着挖苦：“咋啦，在县城里上了几年学连乡党都不认了？”
贾铁柱苦笑着说：“我就怕你嫌我家门槛脏不想进来哩！”
徐秀珍大大方方进了院门，贾铁柱进了院门关了门。
徐秀珍进了东窑，贾铁柱进了东窑，炕上放着一个空酒瓶子，炕头和地上是一堆堆呕吐物。她把竹笼放在桌子上，细声细气地说：“唉呀呀，铁柱兄弟，你咋这样跟自己呕气哩。你爸是你爸，你是你，过去的事你就让它过去，别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了，人嘛，得往好处想才对哩！”
徐秀珍从桌子上抓起抹布擦炕上的呕吐物，她弯腰从墙角抓起条帚扫着地。
贾铁柱斜倒着靠在被子上说：“哎，我这一辈子毕球子了，活一天算一天吧！”
徐秀珍问：“铁柱，你就没有想过你的终生大事？”
贾铁柱说：“别逗人了，像我这个破家，谁家女子还敢跟我！”
徐秀珍笑着问：“要是有人愿意呢？”
贾铁柱坐起来问：“谁？”
徐秀珍笑着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贾铁柱惊讶地瞅着徐秀珍有点怀疑地问：“你？”
徐秀珍点了一下头。
24、石沟乡李记饭馆，日
一个小包间的圆桌上摆着一桌子菜，一个女人站着往桌子上摆菜盘子。
徐秀珍有点馋，禁不住咽唾沫。
黄大成笑着说：“小姐别客气放开肚皮吃啦，你想吃啥了给我说，我再给你点啦！”
徐秀珍和黄大成抓起筷子吃了起来，黄大成给徐秀珍跟前的小蝶子夹菜问：“小姐，你是那个村的？”
徐秀珍说：“田家堡的！”
黄大成说：“唉呀，真是大山里面出凤凰啦，田家堡我去过嘛，咋没有看见你呀。小姐，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到大地方享福才对呢，呆在山沟里真是太可惜了呀！”
徐秀珍“唉”地长叹了一声。
黄大成故意以抱打不平的口气说：“小姐，是谁欺负了你啦，你给我讲，我去找当乡长的战友给你出气啦！”
徐秀珍把头埋在双腿上说着“我男人对我不好还经常打我”故意低声啜泣着。
黄大成气冲冲地说：“你男人那个土贼，真是不识好歹啦，他有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好好爱你还打你，他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啦。叫我说，你干脆和他离婚算啦！”
徐秀珍双手抹眼角无奈地说：“大哥，我跟你说实话，我也想过离婚，可咱一个山里人没啥本事能去那儿哩。”
黄大成问：“小姐，你想不想挣钱过城里人的日子啦？”
徐秀珍说：“唉，就怕咱没这个命！”
黄大成说：“我的一个朋友在广州开了个服装厂，你去那里做衣服，一月至少能挣一千多块钱。你要是不想回来了，我就帮你在城里找个好男人！”
徐秀珍说：“这好是好，可我放心不下我爸妈！”
黄大成说：“只要你愿意去，我给你家二万块钱好啦！”
徐秀珍说：“行，我跟你走！”
黄大成笑着说：“小姐，这就对啦，我保你挣大钱过城里人的日子啦！”
25、贾天喜家，日
东窑门口是乱七八槽的烟头，贾铁柱蹲在窑门口抽烟眼前出现了往事。
往事1
戴着耳环项链的徐秀珍站在西窑的案板前揉荞面，贾铁柱进了院门，徐秀珍出门笑着问：“回来了！”
贾铁柱没吭声蹲在窑门口，徐秀珍问：“铁柱，出啥事了？”
贾铁柱从口袋里掏出信说：“咱爸来信了！”
徐秀珍说：“给我看看！”
贾铁柱把信给了徐秀珍，她抓着信小声念着：“铁柱儿：一转眼爸离开你一年了，你和秀珍结婚的事我知道了，都是爸害了你。
今天监狱开大会公布了出狱人员里边有我，15号我就要回家了，爸很高兴。爸实在太想你了，你要是有空就到城里接爸，爸想看看你。”
徐秀珍把信扔在地上大声骂道：“老不死的，你都做下那种事了有脸回来不说，还让家里到城里接，要不要雇个八抬大轿把你抬回来！”
往事2
家里，日
贾铁柱骑着摩托车进院门冲西窑大声说：“秀珍，咱爸是冤枉的，是乡上来人说的！”徐秀珍骂道：“那个老不死的老害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贾铁柱吃惊地说：“你咋这样说话，那是我爸！”
徐秀珍用挑衅的口气骂道：“你爸不就是那个老牲口么！”
贾铁柱强忍不满说：“秀珍，我爸也不容易，前边是他的事让你隔影，可公安说了他是冤枉的，咱们要是和以前一样对他，那咱们还咋在村上呆下去！”
徐秀珍大声说：“你爸可是自个走的，他走了还回来做甚。”
贾铁柱问：“为啥？”
徐秀珍说：“不为啥，反正我就不想叫他进门！”
贾铁柱骂道：“徐秀珍，你不是人日下的！”
贾铁柱一把将徐秀珍搡倒在地上，徐秀珍起来扑着抓贾铁柱胳膊骂道：“贾铁柱，你长出息了，敢为那个老东西打我。你家里不就是有座破窑嘛，有啥了不起。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可好男人一抓一大把。我不过了，不过了！”
贾铁柱挣脱开徐秀珍出了窑，徐秀珍跑出窑门坐在院里双手拍着双脚蹬着地嚎叫着：“贾铁柱打我了，我的命好苦啊，我不想活了！”
贾铁柱蹲着抽烟哎声叹气着，徐秀珍和黄大成进了院门，贾铁柱站起来惊讶地瞅着徐秀珍。
徐秀珍说：“贾铁柱，我回来是跟你离婚的！”
贾铁柱惊讶地问：“你要离婚？”
徐秀珍说：“对，贾铁柱我要跟你离婚，不是我要做对不起你的事，而是你把我哄了。你说的好好的咱们两个人过日子的，可你不守信用不说还打我。这是我的男朋友黄大成，我要跟他去广州挣大钱了，你看着办吧！”
贾铁柱把烟扔在地上吼道：“离就离，谁怕谁！”
徐秀珍从肩上的包里掏出一张写着离婚协议书的信纸和笔，贾铁柱接过信纸和笔看也没看就在右下面写着：同意离婚贾铁柱。
26、孙凤娥家，日
贾天喜蹲在窑门口抽烟，贾铁柱进了院门，贾天喜说：“铁柱来了！”
贾铁柱说：“爸，我跟秀珍离了，我是接你回家的！”
贾天喜有点意外，他起来拉着贾铁柱的手说：“铁柱，都是爸连累了你啊！”
贾铁柱说：“爸，我想明白了，秀珍是个麻迷货，我不怪你！”
孙凤娥围着围裙出东窑门说：“铁柱，你和那个母夜叉离了倒也省心了，过几天我叫侄女会珍跟你见个面。”
27、广州六层楼四楼二居室，日
四周是楼房，大街上人来车往。
一间屋子放着一张双人床，客厅电视柜上放着一台彩电，一个女人唱歌，徐秀珍坐在沙发上嗑瓜籽看电视。门开了，黄大成和三个男人进了屋。
徐秀珍起来问：“黄经理回来了，给我联系好工作啦？”
黄大成右手关上门，一个男人嘴里喷着酒气说：“妹子，你真漂亮！”
一个男人嘴里喷着酒气说：“妹子，想男人了吧！”
一个男人嘴里喷着酒气拉徐秀珍手说：“妹子，叫哥亲一口！”
徐秀珍就有点怕地往黄大成身后躲，黄大成打着饱嗝淫荡地说：“秀珍，这是几个朋友，他们想跟你玩玩，你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徐秀珍骂着：“我是人，不是牲口，我不干！”
黄大成骂道：“臭婊子，你以为你是公主。你只是一个让千人摸万人睡的乡巴佬，你当我给你家的二万块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打折你的腿！”
徐秀珍上前抓黄大成的脸骂着：“黄大成，你是个骗子流氓！”
黄大成抬起右手狠狠扇了徐秀珍几个嘴巴，徐秀珍眼冒金星摇晃着身子倒在了地上。黄大志抱起徐秀珍将她扔到了屋子那张大席梦思床上，三个男人一哄而上，三下五除二扒徐秀珍的衣裳。
徐秀珍对几个男人又咬又踢着骂着：“骗子流氓！”
28、河湾，日
河水“哗哗”流着，贾铁柱和二十岁的大眼睛胖女人米会珍在河边走着，贾铁柱说：“会珍，我真象做了一场梦一样！”
米会珍说：“人这一辈子不会啥事都一帆风顺的！”
贾铁柱说：“会珍，我离过婚！”
米会珍说：“凤娥姨把一切都给我说了，把一切都忘掉吧，我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贾铁柱拉住米会珍的手说：“会珍，你真好，我会让你幸福的！”
米会珍点头。
29、沙滩，日
稀落的男女手拉手走着，远处是蓝色的海水。
徐秀珍衣服又脏又破烫发乱散半光着上身，她右手抓着一根树枝对着行人边走边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30、贾天喜家，日
崖畔落着一层薄薄的雪，树上光秃秃的。
院门和两座窑门上贴着大红喜字，院门框上贴着对联，右边是“树新风破陋习新事新办”，左联是“尊老人爱子女互敬互爱”，横批是“父子同喜”。
东西窑门上贴着对联，木格窗户上糊着的白纸上贴着一对剪成的红纸鸳鸯。
一棵树下放着一张桌子，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抓着毛笔坐在椅子上在一张红纸上写着人名字。院里摆放着几张方桌子和长木凳，坐着的众男女村民吃着油泼洽洛面。
崖跟用席子搭着的棚子里支着几口锅和案板，案板上摆着一大堆和好的荞面和几个棒槌粗细的面团，两个女人弯腰抓着一疙瘩面搓着，贾银柱贾铜柱和几个男人端着放着空碗面碗的方木盘子进出着。
一个锅里是滚开的水，一个女人坐在凳子上烧火。锅上放着一个木头洽洛机子，几个男人双手抓着长木杆靠在肚子上压着，一股和粉条一样粗细的面从机子下面的窟窿里流出落到锅里，一个女人抓着筷子搅面。
一个大锅里是滚开的油和辣子汤，一个女人坐在凳子上烧火，一个女人左手端装着洽洛的大碗，右手抓长把铁勺从锅里舀汤往碗里浇着。
穿蓝咔几的贾天喜穿黑西服的贾铁柱和穿红衣服的孙凤娥穿红西服的孙会珍手里抓着烟给众人说着“大家吃好”发烟。
一个中年男人说：“今天是天喜和铁柱父子大喜的日子，让两对新人给咱们来个节目好不好！”
众人说：“好！”
贾铁柱说：“我和会珍给大家唱个歌吧！”
贾铁柱唱道：“走头头的的那个骡子哟，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哟噢哇哇得的那个声。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哟，朝南的那个咬，哎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哟噢过呀来了。你若是我的那个哥哥哟，您招一招你的那个手。你若不是我的那个哥哥哟，就走你的路。”
孙会珍唱道：“青线线哪个蓝线线，哪个格英英蓝，生下了一个兰花花，实在是爱喜死人。五谷子那个田苗子，就数那个高粱子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哟，就数那个兰花花好。正月里那个说媒，二月里定，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迎。”
贾天喜说：“我和凤娥妹子给大家唱个跑旱船吧！”
孙凤娥做着跑旱船的动作唱道：“太阳（呀）下来这么样样高（么哟号）照见（那个）老头（是）过（呀）来了，身上的（哟号）穿的一件烂皮（得）袄（哟号），长着两根胡子哟，（奴得吊咿得吊得儿吊得哟吊吊），那才是个假的（咿哟号）。”
贾天喜做着划旱船的动作唱道：“太阳（呀）下来这么样样高（么哟号）包头（那个）妻儿（是）过（呀）来了，身上的（哟号）穿的一件红绸（得）袄（哟号），口上擦的那胭脂哟，（奴得吊咿得吊得儿吊得哟吊吊），那才是个假的（咿哟号）。” 众人喊：“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