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集电视剧《陕南往事》第三集
第 3 集
91. 郑庆吉家 日 内
刘芝娥在院里晒柴。申冬桂回到院里。
刘芝娥：冬桂！你回来啦！
申冬桂！噢！
刘芝娥：人不回来吗？
申冬桂：说她过几天回来。
刘芝娥：哎！叫回来可又能咋？刚是惹一家人多着些气！
92. 郑庆吉家门前 日 内
郑庆吉吆牛碾麦，郑文华手里拿着尿勺给牛接屎，申冬桂和郑芳兰用插挑的翻麦。
郑庆康和郑庆辉掮着扁担从场边路过。
郑庆康：庆吉哥！你可碾开啦！
郑庆吉：噢！你俩割呀！
郑庆辉：秀英嫂子呢？
郑庆吉（不由来气）：死啦！
郑文华和郑芳兰把父亲看了一眼，都撂下家具离开了。
郑庆康（低声对郑庆辉）：你想吃林秀英奶了？
郑庆辉很无趣的样子。
走过之后，
郑庆辉：庆康哥！冬桂和庆吉哥才像是两口子！
郑庆康（低声）：这话叫庆吉哥听见，看不把你那蛋给捏破！
郑庆辉：咱这儿说哩，秀英也太麻糊了！不如人家冬桂一角子！
郑庆康：娶下那麻糊婆娘啦有什么办法？
93. 中丰街农贸市场 秋日 外
郑庆吉在卖竹竿、竹扒等物，几个人看着问价。
94. 林秀英屋子 日 内
郑文华和郑芳兰跟母亲进屋。
林秀英：你爹叫你姊妹俩去念书，你们为啥都不去？
郑文华（有气）：不知道为什么！
郑芳兰：我想帮我娘干活！
林秀英不由来气，打了女儿一巴掌。
郑芳兰（大声）：你蛮不讲理！刚会打人！（转身走了出去）
郑文华：芳兰！（跟着走了出去）
林秀英愣在那里，眼泪淌了下来。
95. 申冬桂屋子 晚 内
刘芝娥坐在炕上，申冬桂依着炕沿，三个孩子站在地下。
申冬桂：文华！芳兰！你爹叫你们去念书，你们为啥都不去？
郑文华：娘！我和培增原来在一班，人家都上了四年级了，我再去和二年级娃坐到一块，多难看！
郑芳兰：娘！我原来和玉会在一个班，人家那么有钱都不念了，咱家是这样子，我还能再去嘛！
刘芝娥和申冬桂相互看了看。
郑芳菊一会儿看奶奶和母亲，一会儿看哥哥和姐姐。
申冬桂：你们都不去念书咋办？
郑芳兰：娘！你就别劝我了，我要帮你做活，你太累了！
郑文华：娘！我要帮我爹做庄稼，你也就别劝我了。
申冬桂（愧疚地）文华！芳兰！我和你叔叔对不起你们呀！
郑芳菊：妈！我也不念了！
郑芳兰：芳菊！你胡说什么呀！
郑芳菊：你和哥都不去念书，我还尽念什么？
刘芝娥和申冬桂相互看着。
郑文华：芳菊！你还是继续念吧！别看我们的样！
96. 干部训练班学生队 日 内
汤云征（趴在冯双运售货窗口上）：买一条肥皂！（递回一元钱）
冯双运递出一条肥皂，找了两角钱。
汤云征：一条肥皂多钱？
冯双运（厉声）：你不会算？
这时，马有山从校门外徐步走回。
汤云征（低声）：八角？这么贵！（默了一会）城里才卖六角你就卖八角？
马有山抬头看了汤云征一眼，脚步更慢了，侧耳细听。
冯双运（厉声）：城里卖六角你咋不到城里买去呢？
汤云征：我不买了，给你肥皂，你把钱退给我！
冯双运（凶乎乎地）：你不买了？行呀！我屙一堆屎你吃了再说不买的话！
汤云征：你这人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冯双运：我说话难听？对你这样的人就没好言语，我给你把货取的拿到手上啦你不买了？我给你说，你乖乖地拿走，再唠唠叨叨，看我不敢打你狗日的！
马有山没吭一声向里面走去。
汤云征不敢再说什么了，转身向里面走，到了马有山跟前。
马有山：小伙！你叫什么名字？
汤云征：我叫汤云征。
马有山：几队的？
汤云征：二队的。
马有山：家在什么地方？
汤云征：林谷县。
马有山：噢！和郑庆祥是乡党？
汤云征：嗯！
马有山：一条肥皂多钱？
汤云征：八角！马队长！这肥皂城里才卖六角，他就卖八角？
马有山：是吗？
97. 冯双运小卖部 日 内
学生队学员石生民和林永茂来到小卖部跟前。
石生民：一支钢笔多钱？
冯双运：要哪一种？有金尖的，还有铱金尖的。
石生民：金尖的多钱？
冯双运：六块。
石生民：那么贵！铱金尖的呢？
冯双运：三块五。
林永茂：生民！当下没钱了随后买。
冯双运：你插什么嘴？人家不买问哩？
林永茂转过身，生气的样子。
石生民：买个铱金尖的，价能少吗？
冯双运（取着笔）：城里铱金尖的要卖四块，我这便宜到哪里去了！
石生民大致看了看，付了钱。
石生民和林永茂走到操场。
林永茂（看着笔）：这哪里是铱金尖？上面就没“铱金”两个字么！
石生民：你断定不是吗？
林永茂：肯定不是！
石生民：哪咋办？
林永茂：拿去叫他给换么！
石生民：人家会给换吗？
林永茂：咋不给换？
石生民：你刚才没说什么，那人都凶成那个样子。拿去换的话，肯定不给换，还要发凶。
林永茂：那就算啦？
石生民：要不，咱们去叫换的试？
林永茂：走！
两个人来到小卖部，石生民却不开口。
林永茂（低声）：你说呀！
冯双运：还买啥吗？
石生民：你给我取这笔就不是铱金尖的么！
冯双运（大声）：你咋说这不是铱金尖的？
林永茂：这上面就没“铱金”两个字么！
冯双运：有的上面有字，有的上面就没字！
石生民：那你给我换个上面有字的！
冯双运：那你就再掏一块钱！
林永茂：啊！再给你出一块钱？那说明你取的这就不是铱金尖！
冯双运（凶狠地）：你放你娘的狗屁！（骂着刺手采住林茂的衣领）你狗日的就少给我葬摊子！（骂着抽了林永茂一耳光）
石生民：哎！你怎么骂人打人哩呢？
冯双运看外面有人进了校门，丢了林永茂。
冯双运（凶狠地，低声）：谁骂你打你来？狗日的少给我胡说！再胡说你们就等着瞧！
林永茂看着冯双运，隐忍的样子。
冯双运（低声）：你们走吧！以后就少来我这里买东西！
石生民（低声）：永茂！咱们走吧！
两个人离开小卖部走了十来步。
石生民（低声）：问我买一支笔叫你挨骂挨打，实在划不来！
林永茂：怪你什么？只怪这人太恶了！我说在这人跟前买不成啥你还不信！
98. 学生队三队宿舍 日 内
几个人轮看着石生民买的笔发议论。
左宗权：这哪里是铱金尖？没吃过猪肉都没见过猪走路？
几个人都笑了。
左宗权：念了十多年书，成天挼笔哩认不得笔！
林永茂：笔不是铱金尖这是肯定的。宗权！你说现在该咋办？
左宗权：咋办？我不知道该咋办！我乡党几天前买了一条肥皂，城里价是六角，他给人家出了八角。一条肥皂刚多卖就两角，还不算本来赚的那些。小卖部的生意好着呢！
王进发：这不是坑人嘛！
左宗权：坑人咋？你不叫人家坑？一队谁赊了一双袜子，给钱的时候帐上是十二块！
王进发：啊！有这回事！
林永茂：这哪里是做买卖？这是敲诈！
左宗权：是敲诈？你到田兴来跟前说去！
林永茂：你个左宗权呀！
左宗权：我咋啦？把你脊梁骨戳啦！
林永茂：生民和我们几个都非常气忿，要你帮忙给出主意，你倒抡起天话来了！
左宗权：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不过，我可以找到一个会出好主意的人。
王进发：谁？
左宗权：我乡党。
林永茂：你几十个乡党哩！哪一队的？
左宗权：二队的。
林永茂：你说的是不是郑庆祥？
左宗权：就是的，你们如果……嗯！我不说啦。
99. 郑庆吉家 晚 内
堂屋、林秀英屋子都亮着豆油小灯。
堂屋：
堆放着五六个装满柿皮的麻袋。
刘芝娥和郑庆吉看着申冬桂缝麻袋缯口。
林秀英屋子：
林秀英在翻寻什么东西，烦躁的样子。
郑庆吉回屋子，坐到炕沿边，揞了一锅烟抽着看着妻子。
郑庆吉：我给你说个事!
林秀英没有吭声。
郑庆吉（厉声）：给你说话哩你听见啦没有？
林秀英：啥事你不会说嘛？
郑庆吉: 早该给芳兰缠脚了……
林秀英：你咋不给缠呢？刚叫我给缠？
郑庆吉看着妻子。
林秀英：我一个人能行吗？
郑庆吉：你说给缠，妈和冬桂不帮你吗？
林秀英：我不想叫她谁帮忙，要缠或咱俩给缠，或叫他们去给缠。
郑庆吉（愣了一会）：那就叫妈和冬桂给缠去吧！
100. 林谷中学校门口 日 外
郑庆吉掮着一个装满了东西的布袋向校门口走来。
才吃过早饭，校门口站着许多男女同学。
郑庆吉刚在校门东边围墙跟前放下布袋，许多同学就围了上来。
男生甲：大叔！你卖什么？
郑庆吉：柿皮。（说着解缯口）
男生乙：好不好？
郑庆吉：我解开你们看。（解开缯口，取出小秤）
男生甲：这柿皮很好哩！
男生乙：咋卖？
郑庆吉：一两一角。
男生乙：一两一角？太贵了！
郑庆吉：现在一角钱能弄啥嘛？只能买两苗针呀！
男生甲：大叔！给我称二两！
男生丙：给我也称二两！
……
101. 郑庆吉家 日 内
吃过早饭，林秀英放下饭碗回小屋子。
刘芝娥（走到小门口）：今晌你不要出去，咱们给芳兰缠脚。
郑芳兰（放下没吃完的饭碗，大声）：婆！我不缠！
刘芝娥：好娃哩！早该缠了！
林秀英：我不会缠！要缠你们给缠去。（说着出小屋子往外走去）
刘芝娥看着林秀英气愤的样子。
郑芳兰（大声）：婆！我不缠！
刘芝娥：好娃哩！你就不嫌大片子脚难看嘛！女人讲究的可是三寸金莲呀！
郑芳兰（大声）：什么三寸金莲？我玉会姐比我大两三岁哩，咋都没缠脚呢！
刘芝娥：好娃哩！你咋看人家那样呢？
郑芳兰（大声）：难道穷家女子就应该缠脚？
申冬桂：妈！芳兰不缠，我秀英姐又不管这事，就先放下吧！
刘芝娥：那就等她爹回来后再说。
郑芳兰（大声）：婆！我咋都不缠！我爹回来你就不要再提这事！
刘芝娥叹息了一声。
102. 林谷中学校门口 日 外
只丢郑庆吉一个人了，布袋里还有多半袋柿皮。时值初冬，斜阳昏惨，西风戾烈。郑庆吉衣裳单薄，觉得浑身发冷，起身跺了跺脚，小距离来回踱步。
这时，方正东和元明金走了出来，看见了郑庆吉，都走到跟前。
元明金（厉声）：你在这里卖啥？
郑庆吉：柿皮。
元明金（厉声）：谁叫你在这里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说着一脚把袋子踢倒，柿皮撒了一地）
郑庆祥（看着元明金）：这位老师！你咋这么凶呢！不准卖就不准卖，我拿走不就是了，你为什么要踢我这东西呢？
元明金要说什么，
方正东：元校长！这位老乡很可怜，就开个先例吧！
元明金（心生暗气）：方校长！你……好，我什么也不说了！（转身回校里面去了）
郑庆吉：方校长！你尝！（猫腰去抓柿皮）
方正东：不要取，今天我胃有点不舒服。
郑庆吉：你和他都是校长？
方正东点了点头。
郑庆吉：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啦！
方正东：有些影响，不过，不防事的。
郑庆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掏出旱烟袋。
方正东（掏出卷烟给郑庆吉递着）：抽我这！
郑庆吉：抽那没劲！
方正东：老哥！你抽我这我抽你那行吗？
郑庆吉：嗯！这可以，只看你抽得动？
方正东：能抽动，我经常和老乡换的抽。
郑庆吉把旱烟袋递了过去，从方正东手上接过卷烟。都点上火后，方正东抽着旱烟锅看着郑庆吉。
103. 元明金办公室 日 内
元明金回到办公室，坐到桌前，满脸怒气。门开着。
卜生荣（走进）：元校长！那个学生把我打了，你说处理哩咋……
元明金（厉声）：把你打了活该！谁叫你经常体罚学生？没球向的东西！
卜生荣（可怜的）：元校长！不管咋说，你还得帮我呀！总不能……
元明金（厉声）：你说我咋样帮你？（低声）这学校由我说了算吗？我说话
都是在放屁！
卜生荣看着元明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元明金：方正东一个人在校门口，你去给人家先说一下。
卜生荣：元校长！我不敢给方校长说呀！
元明金（低声）：他吃人哩？你必须给人家说！你如果不给人家说，这事我
就不管！
卜生荣：那我就给说的试。
元明金：马上去，这是个机会。
104. 林谷中学校门口 日 外
卜生荣走出校门，看方正东和郑庆吉在说话，站在那儿。
方正东：老哥！你家在什么地方？
郑庆吉：在中丰。
方正东：在中丰？（联想到什么的样子）你叫啥？
郑庆吉：我叫郑庆吉。
方正东：郑庆吉？
105. 元明金办公室 日 内
元明金坐在桌前想什么，卜生荣走进。
元明金：给说啦？
卜生荣：没有。
元明金：为什么？
方校长和一个乡下人在那里说话，我没敢到跟前去。
元明金：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卜生荣：我没敢多呆，站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刚听方校长问那个乡下人家在什么地方。
元明金：刚听见这一句？
卜生荣：嗯！
元明金把茶杯使劲往地上一摔，玻璃片向四面迸射，一片迸射到卜生荣脸上，卜生荣“啊”了一声倒在地上。
元明金蹲下身擦着卜生荣脸上的血，
元明金：疼吗？
卜生荣：不要紧！（说着起身）
106. 方正东办公室 日 内
方正东刚在沙发上坐下，韦世清进屋。
韦世清：方校长！有什么事情？（说着坐到另一个沙发上，看着方正东）
方正东（低声）：你去档案室把庆祥的档案查一下，看他有兄无兄？有，叫什么名子？快一点！半个小时之内给我话。
韦世清：行，我马上去。（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107. 方正东办公室 日 内
韦世清（走进坐下）：方校长！我查过了庆祥的档案，他有一个兄长，叫郑庆吉，三十二三岁。
方正东：好，你再去办一件事情!
韦世清：啥事你说？
方正东：校门口一位老乡在卖柿皮，你去把他袋子里卖的剩下的全部称了。
韦世清：称回来咋办？
方正东：咋办我不管，钱由学校支付。
韦世清：我明白了。
韦世清转身出门的时候，
方正东：噢！还有……
韦世清转身看着方正东。
方正东：那个老乡后面可能天天要来，每天这个时候，你一个人出去看看，把他卖的剩下的全部称了。
108. 林谷中学校门口 日 外
韦世清来到郑庆吉跟前，把郑庆吉打量了一会儿。
韦世清：老乡！柿皮咋卖？
郑庆吉：老师！你抓的吃,问这干啥？
韦世清：剩下这些有多少？
郑庆吉：有二十来斤吧 ！
韦世清：我全称了，你给过秤！
郑庆吉：老师！你贵姓？
韦世清：免贵姓韦。
郑庆吉：韦老师！你是嫌我打扰你们了吗？刚才方校长可都没说什么呀！
韦世清：老哥！我说的是实话，你给过秤！
郑庆吉：我拿的是小秤，打不起这些。嗯！这样吧，你拿回去称，称多少准多少。
韦世清：准二十斤行不行？
郑庆吉：没二十斤，准十五斤！
韦世清（掏出钱）：前面有人在这里卖过柿皮，我也称过，一斤一块六，这是三十二块钱。你先把钱收了，我把柿皮拿回去，再把布袋给你拿出来。
郑庆吉：这……那我就收三十块。（说着抽出两块钱给韦世清手上递）
韦世清：依我说了算，不要再说什么了。（没接那钱，提起袋子）你稍等一会吧！（往学校里面走去）
郑庆吉把钱拿到手上发愣。
郑庆吉的画外音：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世上哪有卖者要一个买者给两个的生意？
109. 韦世清办公室 日 内
韦世清看着袋子里的柿皮忖思。
韦世清的画外音：方校长为什么叫我查郑庆祥的档案？又为什么叫我每日把这个老乡剩下的柿皮全部称下？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这个卖柿皮的老乡也就是三十二三岁，看上去和郑庆祥有些像。他会不会是郑庆祥的哥哥？真是郑庆祥的哥哥就好了！如果不是呢？这些柿皮咋样处理？
110. 林谷中学操场 日 内
韦世清提着柿皮袋子往办公室走，碰见了元明金。
元明金：韦老师！你提的什么东西？
韦世清：我称了些柿皮，（说着放下）你尝！
元明金：我不尝！你称这么多柿皮干啥？听说你昨天还称了二十多斤？
韦世清：噢！我一个亲戚叫给他收几百斤拿到省城去卖，我又没空去街里，去了也见不到。
元明金笑了一下，走了过去。韦世清看着元明金。
111. 林谷中学会议室 下午 内
靠门的地方堆着一个麻袋，袋口开着，柿皮走进人们的眼里。要开教师会了，教师们谁进来都要抓几片嚼嘴。
山秀本：这是咋回事情？（顺手抓了几片）
韦世清：我称下的，大家随便捏的吃。
卜生荣：你称这么多柿皮干啥？
韦世清：我一个亲戚要收几百斤去省城卖。
元明金（厉声）：韦世清！你把柿皮放到这里干啥？学校是做生意的地方吗？
韦世清：没处放呀！
方正东（过去抓了几片）：一片一角钱！
大家笑了。
元明金满脸愠色。
方正东（回到坐位上）：人齐了咱们就开会！
112. 林谷中学会议室 早 内
地下撒了许多柿皮。
元明金（走出办公室）：这韦世清呀！柿皮哪里不能放？这么好，被学生给
偷的吃完了！
方正东（从外面回来）：给韦老师说一下，叫他不要在会议室放了。
元明金（有气的）：谁给说？
方正东：我给说！
113. 林谷中学 日 内
韦世清往校外走，看操场和路道上到处都有撒下的柿皮，停下脚步在想。
114. 林谷中学校门口 日 外
整袋柿皮堆在那儿，郑庆吉看着柿皮发愣。
韦世清（来到跟前）：老哥！
郑庆吉：韦老师！今天这是怎么啦？没一个学生来称柿皮。
韦世清：学生们不来称就没人和我争了，我整袋子拿走不是更好？
115. 韦世清办公室 日 内
韦世清张着麻袋口，明昌云把布袋里的柿皮往麻袋里倒。
韦世清的画外音：等把他的柿皮买完再作处理，要不然他又卖不过了。嗯！那还不如叫他把剩余的一起拿来。嗯！就这么办。
明昌云：韦老师！你在想啥？
韦世清：噢！我没想啥。
116. 林谷中学校门口 日 外
韦世清来到郑庆吉跟前，看袋子里没有多少柿皮了，
韦世清:今为啥卖的又快了？
郑庆吉：就是呀！我也觉得奇怪。
韦世清：能剩多少？
郑庆吉：不到二十斤。
韦世清：老哥！我们打几天交道了，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姓啥叫啥？以后见了面咋称呼呢？
郑庆吉：噢！我是乡下穷苦农民，知道可又能咋？
韦世清：看你说的，我和你不一样嘛！还不是穷苦人！
郑庆吉：可你们毕竟是教书的先生么！
韦世清：教书的先生能怎么样？还不是为了挣几个钱养家糊口！别看我们衣
着整齐，家里却都很穷呀！
郑庆吉：你也是林谷县人吗？
韦世清：噢！我是红石坡人。
郑庆吉：家里几口人？
韦世清摇了摇头，眼里涌出了泪花。
郑庆吉：韦老师！我是中丰人，叫郑庆吉。我兄弟叫郑庆祥，一年前，他在你们学校念过书。
韦世清：现在呢？
郑庆吉：去年当了兵。
韦世清：噢！
郑庆吉：你认识不认识我兄弟？
韦世清（默了一会）：不认识，我今年才到学校。
郑庆吉：韦老师！我一直也没问你，你称这么多柿皮干啥？
韦世清：我一个亲戚听说省城柿皮的价好，叫我给他收些。
郑庆吉：哎！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你早说些，我就不卖给学生了，一起给你拿来不都省事？
韦世清：学生们还要充饥、换口味么！
郑庆吉：这倒是的，你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学生。
韦世清：你还有多少？
郑庆吉：还有三四百斤。
韦世清： 郑大哥！咱们都不考虑学生了。你那些柿皮放在哪里？一起卖给我。
郑庆吉：在西关嘉兴旅舍，我去给你拉来。
韦世清：我去帮忙！
郑庆吉：你不去，半个钟头后你在校门口等我。
117. 林谷中学校门口 日 外
郑庆吉拉着几包柿皮走在通往学校的门前大路上，韦世清从学校里面出来看见，上前帮忙。
118. 林谷县城街道 日 外
县长苟建勋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样子。四个护兵鞍前马后，自豪得意的样
子。
郑庆吉夹在行人中间迎面走着。离苟建勋的人马五六丈远时，人们都趔到了
一边。郑庆吉只顾想韦世清买他柿皮的事情，没有看见苟建勋人马。两边看的人，几个人喊叫着要他赶快趔开，他没听见似的，差点和马亲了嘴。
苟建勋（转眼间看见，厉声）：狗日的找死呀！
郑庆吉不由一惊，赶忙趔到一边。前面的两个护兵一起动手，把郑庆吉压倒在地上用枪托打。
郑庆吉（厉声）：你们为什么打我？
朱自福：狗日的没长眼睛！看不见苟县长和他的马？
杨纪玉：妈的皮！活的不耐烦了！
街道两边尽是忿恨和同情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挡。
郑庆吉（厉声）：苟县长！我犯了什么法？你的护兵这样打我？你为什么看着不管？
苟建勋（笑了两声）：咋不管？没到管的时候么！他们打你我开心呀！谁叫你不长眼睛呢？
郑庆吉（厉声）：苟建勋！你……你……你真是个狗官！
两个护兵打的更厉害了。
苟建勋（听看众在低声骂他）：骂的好！只怕你到时候骂不出来了！（厉声）先关进警察局！
韦世清走到跟前，看是郑庆吉，愣了一会儿，转身急步走去。
119. 方正东办公室 日 内
方正东坐在桌前想事，韦世清排闼直入。
方正东：有什么事吗？
韦世清（走到方正东跟前，低声）：那个卖柿皮的老乡是不是郑庆祥的哥哥？
方正东：就是。
韦世清：他出事了，得你出面帮他。
方正东：什么事情？
120. 苟建勋寓邸 日 内
五间庙宇式的大屋，砖木结构，雕梁画栋，四壁缠龙。装饰、陈设、尽显达官富贵之气。
苟建勋坐在火边喝茶。
刘长文走进。
苟建勋：刘秘书！有什么事吗？
刘长文：苟县长！方校长求见。
苟建勋（不假思索）：不见！就说我没在。
朱妍丽（从里面走了出来）：老爷！方校长你都不见？也不想想，当初不是方校长，还有你这条腿吗？
苟建勋：夫人说的是！
121. 林谷县医院 3号病房 日 内
只有两张病床。住的病员是苟建勋和方正东。
苟建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夫人朱妍丽坐在丈夫身边，和方正东拉话，眼里放射着艳羡的目光。
朱妍丽：先生！你怎么啦？
方正东：我拉痢疾。你夫君怎么啦？
朱妍丽：他的腿被蛇咬了。
方正东：被蛇咬了？
朱妍丽：嗯！
方正东：很厉害吗？
朱妍丽：嗯！医生说这条腿保不住了，得锯掉，你说，堂堂林谷县长，少了一条腿，那多难看呀！
方正东：你夫君是林谷县长？
朱妍丽：嗯！
苟建勋：夫人！林谷医院治不了，省医院也治不了吗？我咋都要保住这条腿，明天就去省城医院。
朱妍丽：秦医生说省城医院未必能治……
苟建勋（烦躁的）：不要说了，你出去！
朱妍丽走到门口，看秦汉生和白兰走进，又回到床前。
白兰：苟县长！该打针了！
朱妍丽和白兰扶苟建勋坐起。
苟建勋：尽打针有什么用？秦医生！你说我这条腿真的保不住了？
秦汉生：苟县长！你去省城医院看怎么样？
方正东（走到苟建勋床前）：苟县长！让我看看！
苟建勋（不耐烦的）：叫你看有什么用？
秦汉生：是呀！
方正东：不锯腿会怎么样？
秦汉生：不锯腿？不锯腿就会……哎！给你说有什么用？
方正东：不锯腿能行的话最好不要锯！
在场的人都看着方正东，目光各异。
苟建勋：先生！你说什么？
方正东装作没听见似的。
朱妍丽：先生！我家老爷问你刚才说了句什么？
方正东：我想看看你家老爷的腿，你家老爷都不叫我看么！
朱妍丽：老爷！听这位先生说话的口气，好像他对这病还有奇招，咱们解开让他看看，也不防啥事么！
苟建勋：好吧！
白兰和朱妍丽解开苟建勋腿上的包扎纱布，方正东看了看。
方正东：不需要锯腿！
秦汉生：这位先生！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方正东：我不是随便说话的人！
苟建勋（兴奋的）：先生！苟某想知道先生高名尚姓、宝宅何方？
方正东：不才姓方，名正东，家籍四川乐山。
苟建勋：稔庚多少？来林谷何干？
方正东：已进而立之年，却无所事事，来林谷谋职糊口。
苟建勋：苟某名建勋，长你五岁，就称你兄弟吧！贤弟如能保住愚兄这条腿，什么要求愚兄都答应！
方正东：苟县长说这话可是真的？
朱妍丽：兄弟！他是一县之主，岂能说话不算数？
苟建勋：秦医生！你们先出去吧！
秦汉生和白兰往出走去，都若有所失的样子。
苟建勋：贤弟！你如若真的能保住愚兄这条腿，这林谷医院院长、林谷中学校长，你拣着当！还可以进县党部和县委会当委员和议员！
方正东：苟县长！用药物治疗，内服外敷，七天就可以揞地走路了！
朱妍丽：真的？
122. 林谷饭庄 日 内
苟建勋夫妇宴谢方正东，法院院长吴俊章、财政科长常惠有、保安团团长宁天强、警察局局长刑新高、田粮科科长马志良、医院院长王立旺等人作陪。
苟建勋（站起）：诸位！今天，我和我的夫人在林谷最好的饭庄设宴答谢方正东先生，特邀诸位作陪。今年，我不太顺当，走在大街上，腿都能被毒蛇咬伤！王院长！你们的秦汉生说我这条腿保不住了，结果怎么样？（来回走动了一趟）不是好好的吗？
王立旺：苟县长！我们医院没有治好你的腿，我深感愧疚，只能道声，对不起！
苟建勋：不幸中有幸，没想到我这条腿被一个不是医生的人给保住了！人常说救人一命，胜过七级孚屠。方先生对我的恩情远被救人一命大呀！你们想过没有，我堂堂林谷县长，少了一条腿将会是怎样的情景呢？真是那样的话，上峰还会叫我当县长吗？你们眼里还有我苟建勋吗？你们说我和我的夫人能不感恩方先生吗？与其说是他治好了我的病，保住了我这条腿，不如说是他救了我的命！保住了我的县长地位和辉煌前程！诸位！开宴之前，我先宣布几项决定：一，任命方正东先生为林谷中学校长；二，吸收方正东先生为国民党党员；三，增补方正东先生为县党部委员和县政府议员。
123. （120镜头闪回）
刘长文转身立在那儿看着苟建勋。
苟建勋：多亏夫人提醒！刘秘书！快请方校长进来！
刘长文：是！（走了出去）方校长！苟县长请你进去。
方正东（走进）：苟县长!打扰你啦！
苟建勋：兄弟！别这么说，不是你，还有哥这条腿吗？坐吧！
方正东坐下。
苟建勋（给倒了一杯茶）：兄弟！喝茶！
方正东（呷了一口）: 好茶！
苟建勋（笑着）：是茶好吗？
方正东：当然是好茶！
苟建勋：比你喝的那茶好吗？
方正东：不但好，还好的多！
苟建勋（笑着）：一县之长，能喝那没有牌头的茶嘛？再说，招待兄弟和像兄弟这样有学识有名气的贵客，没有名茶名酒能行嘛？
方正东：苟县长过誉啦！
苟建勋：兄弟！还有什么事情吗？
方正东：噢！听说两三个钟头之前，一位老乡差点和你的马亲了嘴？
苟建勋： 嗯！狗日的找死也不看看是啥地方！被两个护兵狠狠地给揍了一顿。
方正东：打了之后呢？
苟建勋：关进了警察局。
方正东：他是个乡下农民，没有让道，差点出了事情，让你受了惊，说起来这也怪他，可两个护兵为什么要打他呢？
苟建勋：出于一时的气忿，护兵打了他，也是为了教训他，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方正东：说起来这也不对，人们却能理解，护兵就是保卫长官安全的，出
了不安全事故，于谁都不好。出于一时的气忿，打了也就打了，可为什么还要关进警察局？
苟建勋：（不悦了）：兄弟！你这话哥就不爱听了！你是校长，哥是县长，这你知道吗？
方正东：这我知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请你把那个老乡放了！
苟建勋：放了？为什么？
方正东：苟县长！那个老乡是我一个教师的亲戚，又是我一个学生的哥哥，还是抗日军属呀！你在大会上不是讲过一切为了抗日嘛！
苟建勋（默了一会儿）：那好，你去警察局，叫刑局长把他放了。
方正东：你先给刑局长打个电话，我再过去。
苟建勋：行！（遂摇通电话）
124. 县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日 内
刑新高坐在桌前看报。电话响了。
刑新高（拿起话筒）：哪位？
125. （120镜头闪回）
苟建勋：我是苟建勋。
126. （124镜头闪回）
刑新高：噢！是苟县长！有什么事？
127. （125镜头闪回）
苟建勋：方校长要去你那里，去了之后，你当着方校长的面把刚才送进去的那个人放了。
128. （126镜头闪回）
刑新高：为什么？
129. （127镜头闪回）
苟建勋（不耐烦的）：叫你放人你就放人！问那么多干什么？
130. （128镜头闪回）
刑新高（自言自语）：这个苟建勋呀！
131. （129镜头闪回）
苟建勋：兄弟！叫护兵用马把你送过去！
方正东：县长的马我敢受用？再说，我还不会骑呢！
苟建勋：那怎么办？要不就叫刘秘书陪你过去！
方正东：不用陪，我走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132. 县警察局拘禁室 日 内
两个警察正在毒打郑庆吉，郑庆吉满脸是血。
方正东和刑新高走进。
刑新高（厉声）：住手！
两个警察手停下了。
刑新高打了两个警察每人一个耳光。
刑新高（厉声）：谁叫你们打的？苟县长叫你们打来吗？
两个警察（规矩的站在那儿）：没有。
刑新高：我叫你们打来吗？
两个警察：也没有。
刑新高（厉声）：那你们为什么要打他？他犯了什么法？（缓和了语气）苟县长叫关，咱们不能不关，可咱们不能打他呀！
两个警察：我们错了。
刑新高：他是方校长的一个亲戚，又是抗日军属……
两个警察：对不起！方校长！我们……
方正东：你们都不知道，打了也就打了。
刑新高（厉声）：还站在那里干啥？快扶起来把脸给洗净！（恭敬的）方校长！对不起！
方正东：没有啥，这不怪你。
郑庆吉看是方正东，却没有说什么，佯装忿懑的样子。
133. 林谷县警察局 日 内
两个警察扶着郑庆吉前面走着，刑新高和方正东跟在后面。
出了警察局。
方正东：刑局长！我来扶，你们回去。
刑新高：方校长！那你们就慢慢走，不送啦。
方正东扶着郑庆吉慢慢地走。
刑新高和两个警察走后。
郑庆吉（热泪盈眶）：方校长！我是一个穷苦农民，你是林谷中学校长，我们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救我？
方正东：别这么说，我是在帮我自己。
郑庆吉（愣了一会）：方校长！你丢开手，我自己走。
方正东：能行吗？
郑庆吉：能行。
方正东丢开手，郑庆吉刚走了一步就跌倒了，又赶紧扶起。
这时，韦世清到了跟前。
韦世清：方校长！郑大哥！（说着从另一侧扶住郑庆吉）
郑庆吉（看是韦世清）：韦老师……（满眼泪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方正东：什么都别说了。
134. 嘉兴旅社 下午 内
方正东和韦世清把郑庆吉扶的在床边坐下。
方正东（倒了杯水）：兄弟！先喝杯水吧！
水不烫，郑庆吉没抬嘴喝完 。
韦世清：再给你倒些？
郑庆吉：不喝啦。
方正东：那你就躺下先歇会儿！
郑庆吉：方校长！韦老师！你们为啥待我这么好？
方正东: 你有没有兄弟？
郑庆吉：我有一个兄弟。
方正东：叫什么名字？
关庆吉：叫郑庆祥。
方正东：现在干什么？
郑庆吉：在葛山当兵。
方正东：他在林谷中学念过书没有？
郑庆吉：念过。
方正东：因为你是郑庆祥的哥哥，又是抗日军属，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的原因。
韦世清:大哥！庆祥是一位很优秀的学生，现在和我们还保持着联系。
郑庆吉：韦老师！你不是说你认不得我兄弟么？
韦世清笑了。
郑庆吉：原来你是不想让我知道庆祥与你们之间的关系！
韦世清：大哥！你躺下先歇着，我出去给你买些吃的东西。
两人扶郑庆吉躺下，韦世清走了出去。
135. 嘉兴旅社 下午 内
郑庆吉吃毕饭，韦世清把碗接的放到桌上。
方正东：韦老师!从现在起，就把照顾他的任务交给你了。今天看是不行了，明天，你先把他送到医院。我只能抽空去看看。
韦世清点着头。
方正东：兄弟！等你身体好了，那天去我们学校看看！
郑庆吉（淌着热泪）：方校长！韦老师！世上那有你们这样的好人！
方正东：好人多着呢！好好歇着，我走啦！（转身出门）
136. 嘉兴旅社 晚 内
郑庆吉坐在床上, 韦世清坐在床前。
郑庆吉: 韦老师……
韦世清: 大哥！ 我比你兄弟都小，你就别叫我韦老师，叫我小兄弟！
郑庆吉：那怎么行？
韦世清：怎么不行？
郑庆吉：好，兄弟！你真的比庆祥还小？
韦世清：真的，我给庆祥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一个学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我说，庆祥比我还大两岁，说的我不好意思。
郑庆吉：当时你咋说？
韦世清：我笑着说，是嘛？
郑庆吉：你比他小，却在教他。我庆祥没出息，丢一年了，硬是不念了，一定要去当兵，一家人都不叫去，却谁都劝不住他！
韦世清：大哥！庆祥是好样的！
郑庆吉：兄弟！你说这话哥就不理解了，国民党都瞎成啥啦！他还去给国民党卖命，咋能说他是好样的？如果他是跟共产党走了，我才认为他是好样的！
韦世清：大哥！眼下正是抗日救亡时期，国民党军队也在抗日，只是……
郑庆吉：只是什么？
韦世清：大哥！蒋介石是国民党和国民党军队的总头目, 这你该知道吧！
郑庆吉: 这哥知道。
韦世清：只是，蒋介石是消极抗日积极反共。
郑庆吉：兄弟！消极是什么意思？积极是什么意思？
韦世清：大哥！这样说吧，说蒋介石是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意思就是说，蒋介石抗日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是装着叫人民看的，他一心想的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消灭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
郑庆吉：兄弟！（小声）你是共产党员吗？
韦世清：我倒不是共产党员。
郑庆吉：那你咋说庆祥是好样的？凭国民党军队消极抗日这一点，就能说明庆祥是好样的？
韦世清：那倒不是！
郑庆吉：兄弟！你给哥直说，庆祥好在什么地方？
韦世清：大哥！你想知道，兄弟就告诉你吧，庆祥去的第四集团军干部训练班学生队，是受共产党领导的一支革命队伍。你知道庆祥的实际情况吗？
郑庆吉：不知道。
韦世清（低声）：他已经是共产党员了。
郑庆吉：兄弟！你说这是真的？
韦世清：真的！
郑庆吉：这样说（低声）你和方校长就都是共产党？
韦世清点了点头。
郑庆吉：兄弟！哥能加入共产党吗？
韦世清：咋不能？只要大哥愿意加入。
郑庆吉：你和方校长、庆祥都是共产党了，哥还能不愿意？
韦世清：大哥愿意我就和方校长介绍你。
137. 嘉兴旅社 晚 内
韦世清站在门外盯哨。
门关着（特写）。
屋内，墙上挂着党旗。方正东和郑庆吉面对党旗，举着右手拳头。
138. 嘉兴旅社 晚 内
韦世清进屋关上了门。
方正东把挂在墙上的党旗取下，叠好放回包里。
郑庆吉：方书记！我回去该怎么做？
方正东（低声）：灾荒、徭役、瘟疫、恶吏、土匪、苛捐杂税，害的老百姓苦不可言。目前，我们要做的工作，主要是帮助群众和发动群众，要团结、组织、带领他们，去和敌人做斗争，帮助他们克服各种困难。在斗争中发展党员，壮大组织力量。为此，我们必须有自己的武装。为了配合全国的解放战争，早日解放林谷，咱们想在林谷建立一支革命武装。这不是一件容易事情，需要做很多工作，需要各方面的支持和帮助，人员、枪支弹药、药品、粮食、经费等，都得从头做起。组建起来以后，还得各方面的不断支持和帮助。你回去以后，先在你们村里发展两三个党员，把支部建立起来，再宣传、发动群众，去和自然灾害做斗争，和瘟疫做斗争，和欺压、剥削、残害他们的恶人做斗争。在此当中, 我们还要教育、帮助农民，要他们摆脱封建迷信和各种腐朽观念的束缚。在发动群众的过程中，一定要关心群众眼前的利益和他们的疾苦。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我们，才会支持、帮助我们。大哥！你能做到这些吗？
郑庆吉：方书记！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139. 郑庆吉家 日 内
一家人正在吃午饭。
刘芝娥和申冬桂坐在门口大石头上。
刘芝娥：芳兰！你爹出门几天了？
郑芳兰（从院里回到门口）：都快半个月了。哎！婆！你盼我爹早早回来就是为给我缠脚呀？
申冬桂：芳兰！
郑庆吉（回到院里）：芳兰！这么不给我娃缠脚了！
郑芳兰（高兴地）：爹！你说这话可是真的？
郑庆吉：真的！
郑芳兰（高兴地）：爹！我去给你晾饭！
140. 郑庆吉家 日 内
吃毕饭，郑庆吉和母亲坐在小饭桌边说话。
刘芝娥：吉！你为啥不叫给芳兰缠脚了？
郑庆吉：妈！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城里遇的事？
刘芝娥：不知道呀！吉！你在城里遇了什么事情？快给妈说！
郑庆吉：妈！你不知道就算了！
刘芝娥：吉！遇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给妈说吗？
郑庆吉：苟县长叫他的护兵打了我，又把我关进了警察局。
刘芝娥：他们为啥打你？
郑庆吉：我差点儿撞上了苟县长的马。
刘芝娥：好娃哩！你走路咋不看着呢？
郑庆吉：当时我在想一个人买我柿皮的事情。
刘芝娥（心疼地）：打的很重吗？
郑庆吉：能不重嘛！
刘芝娥：什么县长？欺压老百姓的县长！吉！那你咋出来的？
郑庆吉：一个人去苟县长跟前为我求情，警察局才放了我。
刘芝娥：那个人是谁？
郑庆吉：是林谷中学校长、祥的老师，从警察局出来后，他又把我送到了县
医院。
刘芝娥：是林谷中学校长？那校长咋恁好呢！
郑庆吉：后来，他们和我说家常话的时候，说到了给妇女缠脚、父母包办儿
女婚事、信神信鬼等事，说给孩子缠脚那是一害孩子二害自己的事，我听了，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刘芝娥：噢！我说你的想法咋就变了呢？祥的老师说的话肯定没错，那咱就不给娃缠脚了。
郑庆吉：妈！最近村里有啥事情没有？
刘芝娥：你走了多少天？
郑庆吉：我是初六出门的，今是十八，一共十二天。
刘芝娥：十二天，大事情就出了十几件！
郑庆吉（惊疑地）：妈！你说什么？
林秀英（从外面回来）：给芳兰缠脚算不算大事？
郑庆吉：我才回来，不想理识你，你就给我少生事！
林秀英把丈夫看了看，回小屋子，闭上了小门。
郑芝娥：吉！去妈屋里说！
141. 刘芝娥小屋子 日 内
郑庆吉跟母亲回小屋子坐下。
郑庆吉：妈！这些日子里，叫你和冬桂又受屈了！
刘芝娥（叹了一声）：娶下那麻糊蛋啦有啥办法？忍着点，不要理识！
郑庆吉（默了一会）：妈！那你就说，这些天村里出了哪些事情？
刘芝娥：世强租了世祥五六亩地，凑了些钱给他买了头牛；庆辉心眼多，胆也大，贷了世祥30个大洋，又借了些钱, 开了个油房。
郑庆吉：这是两件好事情呀！
刘芝娥：另外那些是丑事、恶事、祸事、令人伤情的事、叫人忿恨的事！
郑庆吉看着母亲。
刘芝娥：妈给你细说，想起那件说那件。
142. 一组插入镜头：
（1）高世刚家 早 内
四间半新不旧的瓦房，座西朝东，北边有一间牛圈草房，牛圈房北边还有能盖四间房的空地。院落很大，南北都有土围墙，前面畅着，没有围墙和楼门。
高世刚（推开牛圈门）：起来！（看牛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卧在那里，仔细一看，牛死了，看着牛连连摇头）
（2）野外 日 外
狂风肆虐大地。
南崖山上，一头走在崖边小路上的红牛，被风刮下悬崖。
（3）. 南崖山下 日 外
五个人看着摔死的牛，两个人手里拄着杠子，两个人手里拿着绳。
郑庆云蹲下抚摸着牛，默然堕泪。
（4）高世文家 黎明 外
三十岁左右的高世文挑着担儿，妻子金秋月拉着一双儿女，回头看门上了锁
的破屋。
金秋月(伤情的)：他爹！你说我们这一走，还能回来吗？
高世文：说不清，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能回来，也许就流落异乡了！
金秋月：给人说媒，落个啥下场嘛！
高世文：走吧！天快亮了，撵天亮我们得走过中丰街。
（5）中丰街 日 外
郑庆辉卖萝卜和伍长贵犯了口角，许多人围观。一个保丁拾起一个萝卜朝郑
庆辉头上砸去，一个保丁紧接着把庆辉推倒，拳打脚踢。
观众看着伍长贵，个个暗恨的神色。
（6）郑庆辉家 日 内
郑庆辉沮丧地回到家里，妻子贾瑞芬、儿子郑文耀、郑文晔都看着。
贾瑞芬：你怎么啦？
郑庆辉：别问啦！卖个萝卜都不顺当！
郑文耀：爹！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庆辉：联保处的保丁给伍长贵称萝卜，爹卖的是一仟元一斤，人家一仟元要称三斤，爹说二斤都不卖，两个保丁就把爹拳打脚踢了一顿！
郑文晔：有这事情？
郑文耀在地上转了两圈栽倒，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贾瑞芬（惊慌地）：他爹！这是怎么回事？
郑庆辉：哎呀！这是羊角疯病呀！
贾瑞芬（淌着泪，着急地）：羊角疯病？娃怎么得了羊角疯病呢？
郑庆辉：就是呀！
贾瑞芬（着急地）：你说我们该咋办？
郑庆辉：不要害怕！一会儿就醒来了。
贾瑞芬：文耀！文耀！妈叫你哩，我娃快醒来呀！
郑庆辉：文晔！快把门关住！你哥醒来之前，谁叫门都不要开！
郑文晔跑出去关上了楼门，进屋后又关上了大门。
贾瑞芬（淌着泪，低声）：娃就说媳妇呀！却得了这种病！
郑庆辉：文晔！出去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哥得了羊角疯病！
郑文晔：爹！这我知道，就怕我哥在人面前犯病。
（7）郑庆红家 晚 内
杜宝琼和丈夫吵嘴。
杜宝琼：一晚上就输了五百块！咋把你人没输了呢？
郑庆红：近来手气不好。
杜宝琼：看你拿啥给人家还呀？
郑庆红：没啥还了就卖老婆嘛！
杜宝琼（刺手拽出丈天耳朵）：你再说一句叫我听！
（8）郑庆青家 日 内
小小三间瓦房，东边一间起火，郑庆青、郑庆康、郑庆云、郑庆勋、郑庆治、高世刚、高世强等人帮忙救火。
（9）郑庆治家 早 内
三间低矮破房，屋里空空荡荡的。
北边小屋子里，十四五岁的女子吊死在楼衬上，郑庆康、郑庆云两个人卸吊，郑庆治看着女儿默然淌泪；妻子闵竹娥嚎啕大哭。刘芝娥、冬白雪、赵朴绵、杜宝琼等人看着，神情各异。
赵朴绵：竹娥！辄是这事了，哭有什么用？
杜宝琼：能不伤心嘛！今出嫁女子呀，女子却吊死了！
赵朴绵：宝琼！你真会说话！
杜宝琼：我说的不是实嘛？养活到十四五岁，容易吗？
闵竹娥（哭着）：娘！朴绵！我们该叫人笑话呀！
杜宝琼：竹娥！谁笑话你？我男人输了钱，才该叫人笑话！
郑庆治：杜宝琼！你出去！
（10）高世先家 晚 内
东边小屋子里，门闭着，没有一个大人，也没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睡在炕上，身边放着一把笤帚，背墙上点着一盏豆油小灯。
忽然，孩子伸出手，撞倒了豆油小灯，豆油洒在笤帚上，笤帚着火了，紧接着，孩子的衣裳和被子都着了火。
孩子被烧醒了，哭着手抓脚蹬。
一会儿，高世先和妻子程姣姣跑回，推开门，看炕上是一团火焰。
程姣姣（哭喊着）：天呀！我的儿子！
（11）火车轨上 日 外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穷苦男人，已走到火车轨中间，妻子紧跟在后面。这时，一列火车正向他们飞驰而来。
女人（惊慌地）：培虎他爹！快往后退吧（拉男人后退）
男人：后退来不及了，还是往前……
男人话没说完，火车从两个人身上砸了过去。
（12）杜宝琼家 日 内
小屋子门关着（特写）。
高世祥和杜宝琼正在做爱，伍淑灵使出全身力气，一脚把门踹开，走到炕前。
伍淑灵：大白天干这事，得是更美！
高世祥和杜宝琼都不由一惊，抬起头相互看着。
郑庆治的妻子闵竹娥进屋，走到小门外面，看了炕上一眼，悄悄退了出去，躲在窗下偷看窃听。
小屋子里：
伍淑灵（一手拽住一个人的耳朵，厉声）：都给我起来跪下！
高世祥：淑灵！饶我一回吧！
杜宝琼：淑灵姐！我……我对不起你！
伍淑灵（厉声）：都先给我跪下再说！
杜宝琼：淑灵姐！叫我把衣裳穿上行不行？
伍淑灵（厉声）：不行！
高世祥和杜宝琼，相互看着慢腾腾地跪下。
伍淑灵给高世祥和杜宝琼脸上各啐了一口，用裤衩给杜宝琼头上甩了一下
伍淑灵：不要脸的一双狗男女！什么姨表兄妹？
窗外，闵竹娥故意笑了两声，慢步离开。
143.（140镜头闪回）
郑庆吉：十二天里，村里就出了十一件大事情！
刘芝娥：还有一件哩！
郑庆吉：还有一件？什么事情？
刘芝娥：吉！这一件事情，妈不好给你说，你也不要问谁，记住妈这一句话，一定不要问！
郑庆吉轻轻点头，猜想的样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