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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集电视剧(野三关)第三集--内容
 
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舞台剧剧本-戏曲 字数:  编辑:1234567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0/4/21 22:14:21  最新修改:2010/4/21 22:14:21  阅读:
20集电视剧(野三关)第三集
作者:罗学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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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集


3-1  郑公祠  会议室  日/内

正墙上挂着两面镰刀斧头旗,红军指挥员和县苏干部济济一堂,听沈冠英作报告。

沈冠英:“这次我去红都通江开了两天会,张主席给我们做了报告,要我回来后认真向军地干部传达。我四方面军主力在张国焘主席、徐向前总指挥、陈昌浩政委的指挥下,从五月发起反攻,师行所及,势如破竹,先后击溃田颂尧、刘存厚、杨森三路大军,声威所播,直使全川军政当局无不感到震恐。田颂尧被打得损兵折将,忧愤巳极,下令各县官绅民众戒除宴乐,以示哀悼,否则决予惩处。川军损失近半,田颂尧自认轻材任重,电呈蒋介石请予解除川陕边区剿匪督办之职,另择贤能接替。”

鼓掌。

沈冠英:“张主席还说了,红军取得空前胜利,各种死心塌地与红军作对的反动势力并不甘心将自己的天下拱手相让,他们以封建会道门‘盖天党’为掩护,在苏区进行各种破坏活动。复兴社特务头子康泽率领的别动总队也随蒋介石派来的参谋团入川,康泽除了派人潜入苏区,到处暗杀苏维埃政府的领导人,烧毁红军的粮秣和军火库,搞得苏区人心不稳外,还有一个极为特殊而重要的任务,就是利用一切手段,监视和制止四川各路军阀为图自保,与红军暗中默契……”


3-2  许厚斋家后院  日/外

潘莽娃带着人涌进后院,将一头头猪羊从圈里赶出来,在院坝上宰杀起来。

霎那间满院猪羊乱叫,鲜血飞溅。

鸡鸭被追得来满院坝扑腾飞蹿。


3-3  许厚斋宅院大门前  日/外

郑仲文开完会,带着一名跟随出了郑公祠,路过许家大院时,郑仲文突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许百骧。

郑仲文赶紧上前:“百骧,百骧。”

跟随捂住了鼻子。

许百骧毫无反应。

郑仲文伸手在鼻孔前探了探:“还有口气,快去叫乘滑竿,把百骧抬到金盅坝去!”

跟随赶紧去叫滑竿。郑仲文脱下身上的皮袍把许百骧裹起来。

跟随叫来滑竿,两个轿夫却不愿抬。

轿夫甲:“郑老太爷,这……这咋个抬哟?这满头满身都是黄粪,臭死个舅子!”

郑仲文摸出银元:“金盅坝离这里有几步路?我一人给一块大洋,不愿抬我马上另叫人。”

轿夫喜出望外:“抬,我们抬!”


3-4  许厚斋家庭院上  日/外

庭院上摆开了坝坝席,大盆大盆的猪肉羊肉整鸡整鸭堆满桌。

潘莽娃双手拿着一根蹄膀一边在席间走来走去,一边狼吞虎咽。

钱左啃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潘莽娃:“弟兄们,从现在起,这许家大院就是我们的窝子了,往后只要大家豁出命跟着我潘莽娃干,我保证天天让你们轮着上大户绅粮家闹革命,杀鸡炖膀,吃香喝辣,日子快活得像神仙。”

钱左:“这还消说么?今天要没潘莽娃出头,我们哪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众人一片声嘈嚷:

“潘大哥是好样的!”

“潘莽娃,从今往后,我们就跟着你干了!”


3-5  金盅坝  郑家大院  日/内

许百骧苏醒过来,头上身上缠满了绷带,眼瞳中充满杀机,不停地念叨:“我要杀了潘莽娃,爷爷,给我一支枪,我要回去杀潘莽娃!”

郑仲文沉下脸:“愚蠢!你现在去找潘莽娃,不是白白送死么?他们现在人多势众,你一个残疾人哪是他们的对手?”

许百骧:“我一个驼背子,和他同归于尽也值!”

儿玉鹤子:“百骧你就别说傻话了,还是安安心心在金盅坝把伤养好再说。”

许厚珍端着个碗进来:“就是嘛,你老汉也不晓得被红军打得跑到哪里去了。你哥呢?在巴川城又回不来。现在呀,你就得听我这个娘娘(一声)的,千万别使性子。来,先把这碗人参炖鸡汤喝了,补补身子。”


3-6  郑公祠  饭堂  日/内

午饭时分,饭堂里人头济济。沈冠英、杜伏威和罗锐中对坐吃饭。

沈冠英:“照你说来,这个潘大力不仅斗争性非常突出,还被许厚斋背火炭游街示众,对反动地主充满强烈的阶级仇恨。好,我们目前正需要树立这样的榜样。”

罗锐中:“我也是这样考虑的,野三关是田颂尧统治多年的地盘,反动势力十分顽固,许多群众害怕以后田颂尧的军队打回来找他们报复,白天把我们分给他们的浮财,晚上又偷偷给地主送了回去。”

杜伏威:“这就更加显示出潘大力这种典型的重要性。只要多几个潘大力这样的人出来带头冲一冲,就能把反动地主阶级的气焰彻底压下去,翻身群众也才敢于和地主阶级进行面对面的斗争。”

罗锐中:“不过,我听郑仲文说,这个姓潘的问题也不少,过去仗着身体蛮实拳头硬,经常干些打打杀杀的事。赶场天还喜欢往年轻漂亮女人身上挨挨靠靠。”

沈冠英:“这不足为奇,流氓无产阶级都有这样的普遍性。我们用,是用他敢于斗争,立场坚定的长处,至于存在的缺点,我们可以在今后的斗争中逐步地改造他们嘛。连反动阵营里的人我们都欢迎他们反戈一击,弃暗投明,又何况潘大力这种勇于为革命事业冲锋陷阵的劳苦大众呢?”

罗锐中:“你说得有道理,那就让潘大力当县农会的赤卫队长了?”

沈冠英:“可以让他试试,不过招呼你要给他打在前头,他要不改恶习,胆敢欺压良民百姓,再干有伤风化的事,就马上把他拿下来。”

罗锐中:“行,我一定严肃地给他指出这个问题。”


3-7  许厚斋驻地  日/内

许厚斋重重一掌击在桌子上,切齿怒骂:“潘莽娃这条滥龙,竟敢对老子落井下石,带着一帮穷鬼抄我的家,把我那残废幺儿打得死去活来,还灌他一肚皮黄粪,我要不把他三刀六洞,我许厚斋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我幺儿!冲一名挎盒子炮的保镖喝道,何冲,你挑上两个脑壳机灵的弟兄马上出发去野三关,把潘莽娃给我灭了,事情办成了,一人赏一百块大洋,搞砸了,就自己去跳巴河!”


3-8  野三关  街肆  日/外

赶场天。潘莽娃背着支步枪,当街大摇大摆走来。钱左提着杆梭标紧随着他,犹如跟班。

潘莽娃:“烟灰,今天想吃哪家?”

钱左:“哎呀,这两天都在周家饭馆吃的,那些菜我都吃伤了。去袁茂林的饭馆吧,他做的芝麻丸子是出了名的。不由感叹起来,说真的,莽娃你要不回野三关,我钱烟灰哪能过上这神仙一样的好日子啊!到了饭口上,只要往那酒店饭馆门前一露脸,总会有人扑出门来,争着抢着拉你潘队长进去上坐,热情得让你潘队长想不吃还会得罪人。我也星星跟着月亮走,沾你的光了。”

潘莽娃:“想当初太平天国打进南京,李自成攻下北京,也不过我们这副自在模样吧。钱烟灰,这就是革命给我们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啊!”

二人说着话刚走到湖广会馆,便看见会馆门前闹嚷着围了不少人。

潘莽娃赶紧带着钱左跑步上前,看见一高一矮两个精壮男人在指鼻子戳眼睛地吵架。

潘莽娃:“吵啥子,影响社会治安,老子就抓你们到赤卫队去说聊斋!”

钱左狐假虎威:“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跟你们说话的是野三关农会赤卫队的潘队长。”

高个(何冲):“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赤卫队长潘莽娃啊,请你来帮我断断这个道理,这家伙欠我的赌债躲着不见我的面,今天被我当街拿住,依然耍赖,我逼着还钱,他就和我吵起来了。”

潘莽娃高声大嗓教训矮个:“嫖情赌义嘛,愿赌就得服输。”

矮个:“我眼下没钱,拿啥子还他?我不信他还敢当着你潘队长的面把我杀了!”

高个一听这话,气得要死,蓦地从身上掏出一把尖刀狂吼:“你狗日娃娃欠债不还,还敢跟我耍赖,老子今天就一刀儿出脱了你!”

矮个蓦地将毫无防范的钱左手中的梭标一把抓过也恶狠狠嚷道:“要来武的么?哥子今天就舍出命陪你玩玩。”

潘莽娃“哗啦”一声将步枪从肩上甩到手中,厉声喝道:“都给老子把家伙收起来! ”

不料混在人群中的另外一名将壮汉趁他不备忽地蹿上来,从后面连身子带双臂死死将他抱住。 两个正欲厮杀的男人也突然扭过脸来对潘莽娃恶眼相视。

高个:“姓潘的,你作恶多端,今天死期到了!”

矮个则向着围观众人大吼:“我们是许厚斋许大爷派来除奸的‘盖天党’,今后谁敢吃里扒外帮着外省人做事,潘莽娃就是你们的下场!”

围观者一见这情景,轰地一声四下散去。

钱左一见大事不好,也扔下潘莽娃逃之夭夭。

幸亏潘莽娃力大无穷,再加之当过土匪,生死关头并不慌乱,他陡地大吼一声,身子一扭,竟然将后面搂住他的家伙像抡风车般悬空甩了起来,重重地砸在了正挺着梭标向他剌来的矮个身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潘莽娃虽然英勇,但毕竟是双拳难敌三人,与此同时高个的尖刀“噗”地一下扎进了潘莽娃的肩膀上,潘莽娃忍住巨痛大叫一声,用枪口抵在高个的胸窝子上,扣动了板机,只听“砰”地一响,高个胸前血光四射,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潘莽娃麻利地又推了一颗子弹上膛,在矮个的屁股上打出一个大窟窿。

散去的人尚未跑远,情势巳经陡然一变,他们看到空空的街道上,三名杀手一个躺下不动,一个在倒在地上边挣扎边叫唤,一个跪在地上鸡啄米般向着手持步枪满脸杀气的潘莽娃磕头告饶。

钱左赶紧跑回去捡起自己的梭标,也学着潘莽娃的英勇模样,向活着的两名杀手边骂边捅。

潘莽娃:“烟灰,别把他两个整死了,给老子留活口,弄回去好报功。”


3-9  郑公祠  日/外

团部官兵与县苏人员、农会赤卫队员坐了一坝子。

热烈的掌声中,潘莽娃登上充作主席台的台阶。

县苏主席罗锐中将一朵大红泡花系在潘莽娃胸前。

沈冠英把一支驳壳枪奖给潘莽娃,对众人道:“今天,我们团部和县苏在这里联合表彰农会赤卫队长潘大力同志。大力同志的英勇事迹,现在不仅野三关家喻户晓,还登上了川陕省苏维埃政府机关报《川北穷人》的头版。由于大力同志对敌斗争一贯英勇坚定,所以逃蹿到三汇坝的许厚斋才会派杀手来剌杀他。我们的大力同志面对突入其来的三名歹徒,沉着冷定,单人只枪,击毙一名,活捉两名,成为名震全苏区的大英雄。”

杜伏威领呼口号:

“向英雄潘大力同志学习!”

“向英雄潘大力同志致敬!”

沈冠英:“我和罗主席研究了,决定由潘大力同志担任野三关农民协会主席,这既是组织上对他的信任,也希望他在新的更重要的岗位上,为革命再立新功。”


3-10  郑公祠  团部  日/内

郑昆鹤:“沈团长派人通知我来,一定有什么重要任务吧。”

沈冠英:“昆鹤同志来了,请坐,请坐。”起身倒上一杯开水,放在昆鹤面前。“昆鹤同志辛苦了,像你这样有能力的女娃娃是我们苏区的人中尖子,上级交给你的工作,你完成得十分出色,当然,组织上对你也是器重的,过了4个月便由团转党,今天又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郑昆鹤:“沈团长,什么重要任务?”

沈冠英:“中共川陕省委党团员代表大会后天就要在通江召开了,会期两天,野三关有两名代表。我和罗主席商量了,军队我去,县苏由你代表。马匹都给你准备好了,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3-11  许厚斋家后院  日/外

许家男女老幼耷头搭脑聚在后院坝子上。

潘莽娃神气活现训话:“本主席向你们宣布一个农民协会的决定,从今天起,农会把反革命头子许厚斋的大院征收了,农会搬进来办公事。许厚斋的十来口家人和十几个下人,只能住在这个小院子里,不经我允许,不准进入前院一步。听见了吗?”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只有许百骧抬头看着潘莽娃:“后院是下人住的地方,我们这么多少人,咋个住得下?”

潘莽娃:“许驼背,你不服气么?上次老子没弄死你,今天是不是想再来一次啊?”

许驼背:“你潘主席要,拿去就是。”

潘莽娃:“这还差不多,我警告你们,你们全都是反革命分子的家属,谁要敢和本会长对着干,就是反革命,对反革命,我们翻身农民决不会手下留情!”


3-12  许厚斋家前院  日/外

潘莽娃和钱左从后院出来。钱左将进出前后院的门锁上。

潘莽娃:“把钥匙给我,吃晚饭时你给前院农会的人打个响片,每个人都要给我站稳革命立场,不准到后院去接触反革命分子家属。谁敢违犯,我开除谁!”


3-13  金盅坝  巴河边  日/内

郑昆鹤正带着一群妇女帮野战医院洗绷带、床单,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郑昆鹤回头一看,是沈冠英和胡秋萍几人站在果林边上,身后带跟着几匹战马。

郑昆鹤赶紧走过去:“团长,有任务。”

沈冠英:“昆鹤同志,你现在‘一步登天’了,我这个小小的团长今后可没权利给你下命令喽。”

郑昆鹤:“团长拿我开玩笑啊,我还有那么多东西堆着要洗哩。”

胡秋萍说:“昆鹤,师长可不是和你开玩笑,你马上就要调到通江去担任更重要的工作了。你看,专门来接你赴任的同志都巳经来了。

一位女红军向郑昆鹤敬了个军礼:“总指挥长同志,我叫李碧荣,苍溪城关人,今年21岁,是组织上派给你的秘书兼警卫员,奉命前来接你去通江上任。”

郑昆鹤糊涂了:“团长,大姐,这是咋回事啊?什么总指挥长,什么秘书警卫员啊?”

沈冠英:“昆鹤同志,你现在巳经是省苏常委兼川陕省红色童子团总指挥长,成为全苏区的‘红色孩子王’了,今后开大会呀,你会在主席台上和张国焘主席、陈昌浩政委、徐向前总指挥等红军大首长平起平坐哩。”


3-14  野三关  街肆  日/外

郑昆鹤身穿红军军装,骑着高头大白马,后面跟个同样骑着高头大马身挎盒子炮的女警卫员,在野三关穿城而过。

郑昆鹤学着胡秋萍的模样,在勃郎宁小手枪的枪套上拴上了两朵红通通的绒线花。无数少男少年羡慕得眼睛发直,大呼小叫追着她看。

一些大人也站在街沿边看边议论:

“快看快看,金盅坝郑家小姐当上红军大官啦!”

“后面还带着个背盒子炮的女跟班哩,看她那副威风劲儿,赛过了古时候的穆桂英。”


3-15  金盅坝  猎户队驻地  傍晚/外

沈冠英与胡秋萍牵着沈莺,来到猎户队驻地。

沈冠英:“麻山,麻山在吗?”

穿着一件狸猫皮背心,活脱脱梁山英雄解珍解宝兄弟转世的麻山从屋里出来:“啊,沈团长、胡政委,找我有事?”

沈冠英:“当然有事才来找你。我这宝贝女儿听我讲了你独自一人打死一只斑斓猛虎的故事,就缠着要我带他来看看你这打虎英雄。小莺,你瞪大小眼睛看吧,这就是你想看的巴山打虎英雄麻山大哥哥。”

沈莺甜甜叫道:“麻山大哥哥好。”

胡秋萍:“麻山带着猎户给我们医院做了那么多事,我也想来向你表示一下感谢呀。”

麻山憨厚地笑了,跟着沈冠英一家三口顺着小径穿过果林,来到巴河边上。


3-16  金盅坝  巴河边  傍晚/外

胡秋萍对麻山采用启发式教育:“麻山,你一年到头带起人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打猎,捉的熊呢?都给东家拿去取熊胆,打的飞禽走兽呢,也全让东家一屋老小拿去享受,可你除了拿那一点点工钱,却啥也没落下,你想过没有,这是什么原因呢?”

麻山认真地想了想:“郑家人心善,待工人不错,工钱给得高,吃得饱穿得暖,端阳吃粽子,中秋吃糍粑,过年吃汤丸,每个月还要打两回大牙祭,油旺旺的回锅肉敞开肚皮随便吃。再说嘛,郑家人能当上东家,那是他们能干,我们没出息,所以只能当长年。”

沈冠英:“你麻山不能干么?你枪法又准武功又好,在野三关巳算得个名声在外的人物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团结起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麻山:“改变啥?老话说,富贵本是由天定,命中没有莫强求,老话还说,命中只有八角米,走遍天下难满升,命这个东西,是老天爷定下的,想改也改不了的。”

胡秋萍:“我们共产党人从来就不相信命运,事在人为,命运是可以改变的。穷人要想改变命运,首先就得把天下夺过来,红军就是专门为穷人打天下夺江山的队伍。麻山,你也是个穷人呐,莫非你就不想当家作主人么?”

麻山:“当家作主人,哪个不想?要能像朱元璋李闯王那样当回皇旁老倌,就更是巴心不得喽!可说得轻巧,扛根灯草,弄不好,颈子上这吃饭的东西都要耍脱。”

沈冠英:“正因为不容易,我们才需要动员更多的穷苦老百姓一起干,众人拾柴火焰高嘛。麻山,带上你的猎户队和我们一起为穷人打天下,怎么样?”

麻山连连摇头:“东家待我恩重如山,又托附我为他看家护院,眼下兵荒马乱的,我要走了,对不起东家,也问不过自己的良心。”

胡秋萍:“你这就是犯糊涂了,郑家是啥?是剥削阶级,属于我们革命的对像。虽然郑仲文思想开明,郑家祖祖辈辈也的确为地方上做了许多好事善事,这也只能说明他们个人的道德和操守,剥削阶级中个别人的开明,并不能改变整个剥削阶级的罪恶本质。对这种个别的开明人,我们可以拿他当朋友,但对他所处的阶级,我们要毫不留情地消灭掉!所以,像郑仲文郑蟾秋这样的人毕竟只能作为我们利用的对像,而不能作为我们依靠的基本力量。你麻山就不同了,你是正宗的无产阶级,是革命依靠的基本力量,这是你死我活,水火不能容的两个阶级,你这样出色的无产阶级分子,怎么能死心塌地地去为剥削阶级做事呢?”

麻山:“你说我和东家你死我活,这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你死我活,为啥东家还要给我饭吃给我衣穿给我工钱,还给我们大盆大碗的回锅肉吃,方圆几百里的大户绅粮,哪一个有郑家人这么大方,这么善待长年?要按你说那道理,他还不如弄包耗子药悄悄下到碗里,把我们全都毒死算球喽。”

胡秋萍:“这道理很简单嘛,这是剥削阶级通常采用的手段。天下鸟鸦一般黑,他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好让劳动人民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卖命,用劳动人民的血汗为他们创造财富。而且正因为这种做法有很强的欺骗性,所以你麻山受了残酷剥削还对剥削者感恩戴德。”

沈冠英看了胡秋萍一眼,对妻子的话似乎并不赞同。

麻山搔着脑壳憨憨笑:“你们说的道理我不懂,不过,我就认准一个理:要是个个地主绅粮都像郑家人这样剥削长年,这天下不就太平了么?”

沈冠英:“麻山兄弟,建立革命的世界观,是需要一个漫长过程的,作为你这样一个受剥削受压迫的雇工,革命的道理,我想早迟你会明白。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带着你手下的弟兄,参加我们的农民赤卫队,只要你点头,我马上任命你担任野三关赤卫队的队长。”

麻山:“沈团长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去顶潘莽娃的缺,受潘莽娃的指派做事么?”

沈冠英:“这难道不好么?潘莽……潘大力同志立场坚定,斗争勇敢,现在我们让他为革命挑更重的担子,是组织上信任他嘛。”

麻山:“信任他?潘莽娃是个啥子东西?这野三关的人哪个不晓得。说他是个二流子还是高抬了他,胡政委你晓得么?他在竹峪关当过土匪头子,几十号弟兄全让许厚斋灭了,他狗日的跳到巴河里才逃出一条命来。”

胡秋萍:“麻山你说得好嘛,这不恰恰证明潘大力同志和地主阶级有血海深仇么?”

麻山:“你这张嘴巴真厉害,连一砣臭狗屎都被你说成一朵花似的。”

沈冠英:“对潘大力的情况,我们当然了解,你说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革命嘛,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都参加进来,我们的力量才会越来越强大。我们共产党人具有海纳百川的气度,让更多的人投身到革命的队伍中来,而并不因为潘大力同志过去粘染上一些流氓无产阶级的习气而将他拒之门外。再说,过去统治阶级眼中的匪,恰恰是不堪压迫,最能够舍出命来和敌人斗争的英雄好汉,这样的同志,上了战场往往就是最能打仗杀敌的精兵。”

麻山想说啥,又闭了口。

太阳坠下山颠,天边一抹血红。

沈冠英:“麻山你想想,梁山一百零八将在朝庭眼里不是匪么?朱元璋、李闯王、洪秀全在封建势力的总头子皇帝眼里不也是匪么?潘大力被许厚斋背火炭游街,前些时候他又在大街上孤身勇斗三名‘盖天党’分子,不就巳经用活生生的事实证明了我说的道理没错么?”

麻山:“哪个压迫潘莽娃了?他是躲在黄桷树上偷看东家的日本太太洗澡,被割了只耳朵撵出门去的。”

胡秋萍:“刚才你不还说东家对长年仁义么?你看看,就因为潘大力同志偷看了一眼他的日本小老婆洗澡,东家就把他的耳朵割了一只,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地主阶级对劳动人民的残忍么?”

麻山:“这咋个能叫残忍?要依大少爷的意思,当时便要了他的命,还是老太爷心善,只叫人打了他20马鞭。那耳朵,是大少爷背着老太爷,用我的刀割的。”

沈冠英:“我说你这个小同志啊,硬是让剥削阶级的小恩小惠花了眼迷了心……不过,慢慢来,我迟早要让你弄明白这革命的道理!”


3-17  许厚斋大院  夜/外  

月黑风高之夜,潘莽娃带着钱左来到前院通往后院的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锁。

潘莽娃吩咐钱左:“你在这里把着门,任何人也不准到后院来,我办完事就出来。”

钱左嘴巴一撇,却不敢吭声。

潘莽娃大步进入后院。

许百骧听见院门响,赶紧出来看动静。一看是潘莽娃,既惊又怕:“潘……潘主席……有事么?”

潘莽娃:“狗日娃娃,满嘴屁话!没事本主席下驾到你这反革命窝子里来干啥?”

声音惊动了所有人,一间间门打开,出来了不少男女。

潘莽娃指点着许厚斋的大小四个婆娘:“你,你, 你,还有你四姨太舒花云,全都跟我来,本会长有重要公务找你们说。”说罢,便进了舒花云的住处。

老老少少四个媳妇看见牛高马壮精血充足的潘主席黑夜独自驾到,情知不妙,一个个吓得脚杆打闪闪,低眉垂眼地走地屋子。

潘莽娃肆无忌惮地在女人们屁股上揪一把,胸脯上捏一下,却没有一人敢黑下脸来反抗他的轻薄。潘莽娃下手最多的,自然就是当年让他背火炭游街示众的四姨太舒花云了。


3-18  许厚斋家后院  夜/外

许百骧听见潘莽娃肆无忌惮地在客厅里调戏他的亲生母亲和另外三个妈妈而自己束手无策,气得拿脑壳“咚咚”往板壁上撞。

正在门旁望风的钱左听见了,拿着梭标冲进后院,把许百骧一脚头踹翻在地,大吼道:“许驼背,你狗日的想干啥子?”

许百骧一头一脸都是血,攒紧拳头不顾一切向钱左撞去,正巧撞到了钱左的卵蛋上。

钱左扔下梭标双手捂住裤裆大叫:“哎哟喂!你狗日娃娃把老子的卵蛋撞爆了!”

许百骧不顾死活大吼:“钱左,老子晓得潘莽娃夜半三更跑到我屋头来想干啥子!你叫狗日的潘莽娃先把老子杀了再乱来!”

钱左连着嘘了两口气,直起腰杆说:“潘主席……眼下革命工作……忙得很,没工夫来杀你这……驼背子。”

许百骧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拳捶地嗷嗷大叫:“狗日的潘莽娃,他顾不上杀我,总有一天,我许驼背要剥他的皮,把他的心肝五脏抠出来下酒!”


3-19  许厚斋后院  舒花云卧室  夜/内

潘莽娃把威风耍够了,转身在上首位上落了座,把驱壳枪从匣子里取出来,双手抚摸着闪烁着蓝幽幽光泽的枪身,用眼光扫视着低眉垂眼,战战兢兢的女人们。

潘莽娃:“我听说许厚斋派人送信回来了,信在哪个婆娘手里,马上给本主席规规矩矩地交出来!”

四个女人一片声叫起冤来:

“哪有这样的事啊?”

“那死鬼早就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还往家里送啥子信哟?”

潘莽娃:“你们说没有,我说有,这咋个办?好办得很,本主席今晚一间屋一间屋地搜,从哪个的屋子里搜出来,老子就一枪敲了她的‘沙罐’。”说到这里,潘莽娃用枪口冲着四姨太点了点,“舒花云,老子就从你这屋里开始,剩下的婆娘都回各人屋头去,给我老老实实地等到!”

三个太太顿时夺门而去。

潘莽娃起身去插上门闩,回过身来盯着舒花云看。这晚,四姨太穿着一身薄薄的水红色绸衫衣裤,饱满的胸脯和浑圆的大腿,更显现出年轻妇人特殊的妙处。

潘莽娃托着四姨太的下巴说:“那信你一定把它藏在身上了,我这人不怕麻烦,你身上的丝丝缝缝今晚老子都要搜到。”

舒花云:“潘大主席,我舒花云也算个一踩九头翘的精怪了,你今晚一个人背着根短火跑到我这卧屋里来究竟想干啥子,莫非我还不明白么?哎哟哟,你何须装模做样搜啥子信嘛,心头要骚痒得难受,想跑到许家大院里来找我人这些女人退退火,我舒花云巴巴适适地帮忙帮到底就是了。”

潘莽娃笑嘻嘻:“萝卜扯了眼眼在嘛,反正我不会让你身子上少一块皮丢一块肉的。就冲着你四姨太刚才那番明白可心的话,哥子我今晚给你打个包票,从今往后那些黄泥巴脚杆就再也不敢跑到这许家大院来找你的麻烦了。”说罢,便猴急急地搂住四姨太的脑袋,像啃西瓜一般地乱啃起来。

舒花云恶心地:“嗨,要干荤事儿就脱光了上床嘛,撇撇脱脱莫来那些迂酸过场。”嘴里嚷着,两手就扒拉潘主席身上的衣服裤子。

潘莽娃伸手将四姨太抱将起来,一起滚到了大牙床上……。


3-20  门外  夜/外

钱左听见屋里整得水响,在院门外走来走去,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咬咬牙,蹑手蹑脚地往舒花云门前摸去,贴着门缝,偷窥屋里的动静。蓦地,钱左快步离开,躲到墙根暗处。

只听房门一响,潘莽娃从舒花云房里出来,大步去了三姨太房门前,“哗”地将门推开:“三姨太,该轮着搜你这屋了。”

三姨太:“潘主席,你搜,随便搜,你要搜出许厚斋的信,把我拖出去枪毙了就是。”

门倏地关上了。

钱左从暗处闪出来,却又陡地停住步子,在院坝上走来走去,掏出烟来点上火,大口大口地抽个不停。


3-21  三姨太住处  夜/内

潘莽娃像被放了汽的皮囊一样从三姨太的光身子上翻滚下来,咻咻直喘,像散了架一般。

潘莽娃坐起身来,抹抹头上的汗,掏出烟抽了起来。

潘莽娃将烟头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出屋子来到院门处:“钱左,累死老子了,许厚斋的大婆子,就交给你去办。”

钱左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嘛,有了好事,我还以为你真地就把我这患难弟兄忘得一干二净了哩。”

潘莽娃见钱左钻进了大婆子的住处,自己也来到二姨太的住处,推门而入。

许百骧悄悄打开房门,溜进马棚,牵出一匹马来,蹑手蹑脚摸到后门处,轻轻打开后门,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3-22  许厚斋家前院  夜/内

潘莽娃将凳子放到院坝上,再往凳子上放上一个水桶般粗大、剥得光生生白嫩嫩的芭蕉头,在芭蕉头上弹上一道道墨线,提着鬼头刀一刀连一刀照着墨线砍。

钱左一手提着包用金壳纸包着的油卤卤的东西,一手提着瓶白干从街上回来:“莽娃不错啊,晓得自己手艺不精,开始勤学苦练,临阵磨刀了。”

潘莽娃:“莫在老子跟前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钱左:“哦,对,对,我得叫你潘主席才对。潘主席,又有好事上门了。”

潘莽娃:“莫在外头嚷嚷。”

二人进屋,关上门。

钱左掏出一对玉圈:“前天我们不是从周家大屋基抓回来一个‘盖天党’头子么?今天一大早我就跑了一趟周家大屋基,对他婆娘说,我们农会为了节省子弹,现在对抓捕的反革命统统改为砍脑壳,你男人上法场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你要巴望我们手下留情,给你男人‘带个把儿’呢,就拿五十块大洋出来,要舍不得出血,到时我们就手起刀落,身首分离,让你男人过不了奈何桥。这婆娘说她没钱,我看她手上这对玉圈还金贵,就叫她抹下来抵。”

潘莽娃:“大户人家一点钱没有?钱烟灰你哄鬼哟!你这家伙准是又把尸亲给我的钱黑吃了吧?”

钱左:“活天冤枉!你潘主席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潘莽娃:“开个玩笑,你急啥子?”

钱左:“不过,你这砍脑壳的手艺真得发狠练练,一刀下去要带不成把儿,尸亲要闹到农会来就麻烦了。”

潘莽娃:“你没看见我正在展劲练么。”抓起酒瓶用嘴把瓶盖咬开,“来,喝酒,喝酒。”

两人就着红亮亮的腊猪耳朵喝酒。

钱左:“潘主席,你咋的哟,眼下这样的日子过着,我见你近些日子还时常焦眉烂眼的,莫非你还有啥不顺心的事?”

潘莽娃:“算你娃娃眼尖,连我有心事也看得出来。那你再猜猜出,我心头有啥事放不下?”

钱左:“你这人,一根肠子通屁眼,心里能装得下啥事?用不着我猜,一准是为金盅坝那日本婆娘的事。”

潘莽娃:“你这东西,手无缚鸡之力,到底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脑壳倒硬是够用。虽说眼下许厚斋的几个大小婆娘随着我上,可我总忘不了那日本婆娘的小模样,为啥?就为她洗澡时我偷看了一眼,他们就割了老子一只耳朵!此仇不报,我潘莽娃这一辈子也舒坦不了。”

钱左:“你现在当着野三关农会主席,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收拾那日本婆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潘莽娃:“你说得轻巧,扛根灯草。钱左我告诉你,对天下男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有三样:田土、财产和老婆。我潘莽娃巳经砍了十几个地主绅粮的脑壳,主持分了几十个地主绅粮的田土和浮财,原以为红军会把郑仲文也抓来砍了,把郑家的田土财产也分了,可偏偏沈冠英不但不准动郑家一分一毫,反而让让郑仲文这老地主尽心尽力地为红军征粮派款,还送了这老东西一个‘开明士绅’的名号。所以,我潘莽娃要报这割耳之仇,不能靠红军,必须得背着沈冠英自己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也要整得郑家一屋人不安生!”

钱左:“沈团长要保郑家,你一个小小的农会主席,能有啥办法?”

潘莽娃:“明的不行,咱就给他来暗的,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不是?”

钱左:“来暗的!你有主意了?”

潘莽娃:“郑仲文把枪支弹药全部缴给红军后,猎户队就再也不能进山捉熊了,所以,如今养在熊场里的几十头胆熊,就是郑家的银行。”

钱左:“你想打那几十头胆熊的主意?”


3-23  野三关  猫猫药酒局  夜/内

黄老板听见门上敲得“咚咚”响,赶紧披衣起床出来开门。

门一打开,闯进来潘莽娃和钱左。

黄老板:“潘主席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请,请到厅上说话。”

潘莽娃来到厅堂,把盒子炮往双膝上一捋,落坐在太师椅上,大模大样:“无事不登三宝殿,本主席夜半更深来麻烦黄老板,是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着办一下。”

黄老板:“有啥事,请潘主席吩咐就是,剑昌一定给潘主席办得来巴巴适适的。”

潘莽娃:“我悄悄给你透个口风,我们得到眼线送来的秘密情报,许厚斋这狗日的明天要到廖家坪吃巴河惯匪罗银山的五十岁生期酒,这是收拾他们的最好机会,最好还能做到兵不血刃,我们的人不死又不伤,就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统统到阴曹地府去报到……”

黄老板:“明白了,潘主席是要吃下去就能立时三刻让人上路的东西吧?”

潘莽娃一言不发,冲黄老板点了点头。

黄老板到药房去打了一趟,拿回来一个细颈大肚用油纸将口封得严严实实的瓷罐儿:“潘主席你放心,莫说是是两条腿的东西,就是两百头大牯牛我也保证帮你放得翻。”

潘莽娃把瓷罐儿揣进兜里:“黄老板,这事儿干成了,功劳有你一分。不过,这重大的军事机密……”

黄老板:“潘主席你放一万个心!干成了,功劳全都是你潘主席的。今天夜里,就当你们二位根本就没来过。”

潘莽娃:“狗日的黄老板,到底是场面上混的人,懂得起!”


3-24  野三关  刘家肉铺  夜/外

刘家肉铺在东门口,从药铺出来几步路就到了。

潘莽娃吩咐钱左:“我就不露脸了,这事你去办。”

钱左敲开门进了肉铺。

潘莽娃独自蹲在墙根暗处抽烟。

潘莽娃进去呆了不到一支烟工夫,提着一块三四斤重的猪坐墩一甩一甩出来了。

钱左:“打听清楚了,刘家肉铺每天一大早都要给金盅坝送一趟猪下水,风雨无阻。”晃晃手里的猪坐墩,“刘老板还算懂得起,这肉是他孝敬你的。”

潘莽娃:“庆功宴的下酒菜有了。”


3-25  野三关  西城门洞子  晨/外

潘莽娃带着钱左早早来到西城门洞子等候着。

天色尚未亮透,阵阵江风裹着湿漉漉的雾团从河面上漫卷上来,越过老城墙,在大街小巷里游动,使稀疏的几个早行人,变得来迷蒙绰约。

潘莽娃和钱左在城门洞子呆了不一会儿,便看见刘家肉铺的伙计黑娃挑着沉甸甸的担子过来了。

潘莽娃:“站到!”

黑娃赶忙放下担子殷勤招呼:“哟哟,是潘主席呀,这么早就起来了。”

潘莽娃往那箩筐里瞟了一眼,看见全是红鲜鲜的心肺、肝子、肠肚等猪下水。

潘莽娃还没开口问话,黑娃便主动说:“刘老板叫我给郑家农场送点猪下水。我们肉铺的猪下水,这些年都是郑家农场包了的。”

潘莽娃抓过钱左手中的梭标,用梭标头在箩筐里戳了戳,翻了翻:“有没有夹带?这箩篼里,还有你身上。”

黑娃:“我哪儿有那胆子,潘主席,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昨天夜里钱左来我们肉铺坐了坐,老板还叫我割了一刀猪坐墩,让钱烟灰带回去孝敬你哩。”

潘莽娃:“莫说那些讨好卖乖的话,现在本主席是执行公务,脸朝墙壁,给老子站好。烟灰,上去搜。”

趁钱左上去搜身的当口,潘莽娃把瓷罐儿掏出来,揭开封纸,将一些白色粉末倒进箩筐里,用梭标飞快地搅了搅。


3-26  郑家大院  晨/外

麻山冲进庭院大叫:“老太爷,出大事了!你快出来看看呐!”

郑仲文一边穿衣服一边出屋:“麻山,出啥事了?”

麻山:“老太爷,场里的三十几头胆熊,全……全死啦!”

郑仲文:“啊!”身子顿时不稳,仍坚持着往外走。

儿玉鹤子拿着拐杖赶上:“爸爸,拐杖。”


3-27  金盅坝  熊场  晨/外

郑仲文走进熊场,眼前的情景好不凄凉。一只只大铁笼里的胆熊,全都口鼻流血,有的趴着有的仰着死去。

郑仲文双腿颤抖,脸色苍白,气息不匀,缓缓从一个个铁笼前移过,伸手抚摸着死去的胆熊,陡地口吐鲜血,往外一倒。

麻山:“老太爷!老太爷!”

儿玉鹤子:“快,快抬到红军医院里去!”


3-28  金盅坝  野战医院  日/内

儿玉鹤子和几名红军医生围着郑仲文紧张地施行抢救。

注身药物的红军医生抬起头对守候在旁边的胡秋萍道:“政委,不行了,巳经打不进去了。”

儿玉鹤子“哇”地失声痛哭。


3-29  许厚斋前院  潘莽娃住处  日/内

钱左溜了进来,转身将门闩上。凑到潘莽娃跟前:“消息来了,郑家农场里喂的三十几头胆熊一只不剩全死了。郑仲文当场口吐鲜血,也给气死了。”

潘莽娃:“没弄错?”

钱左:“千真万确,我派去的兄弟看了死熊,也亲眼去红军医院里看了死人。郑家大院眼下就像天塌了。”

潘莽娃:“事情还没完,做事,要把屁股擦干净。”

钱左:“潘主席请放心,这事我去办。”


3-30  双江口  兵工厂  日/内

沈冠英和杜伏威由一营长武隆贵几名军官陪着,来到设在此地的红军军火后勤基地。一间简陋的厂房里,工人正在往密密麻麻摆放在长案上的手榴弹里装药。

工程师拿起一枚手榴弹,向沈、杜介绍:“这是我们自己研制生产的麻辫子手榴弹,比川军用的木柄手榴弹便于发力,扔得远不说,从拉弦到爆炸的时间也卡得更准。”

沈冠英:“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军火专家何伯阳厂长吧?”

何伯阳:“惭愧,惭愧。我过去是汉阳兵工厂的工程师,被田颂尧用重金挖回老家来,帮他建了这个兵工厂,红军攻下达县,田颂尧花了四十万大洋建造起来的兵工厂,就连人带厂归你们了。”

沈冠英:“据我所知,我们张主席对你也不薄,你一个人的月银,就相当于三十个工人的收入啊。”

何伯阳:“那是,那是。张主席对我有知遇之恩,伯阳也自当涌泉相报嘛。”


3-31  双江口  日/外

沈冠英一行从兵工厂出来,一路前行。

沈冠英:“老武,,我把全团战斗力最强的一营布置在江口,就是为了确保这块重要地盘的安全。总部不单把缴获的田颂尧花重金建起来的这座兵工厂设在双江口,还把炸药厂、被服厂、药厂、斗笠厂也都集中到了这里。双江口如今巳经成为全苏区最重要的军火后勤基地,这里一旦出事,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我的脑壳都是保不住的。”

武隆贵:“团长放心,我一定严加防备,确保双江口的安全。”


3-32  双江口  1营驻地  傍晚/外

沈冠英看见操场上红军战士龙腾虎跃,正在进行各种军事训练。

沈冠英走到正在进行队列训练的场地旁边。

教官:“报告团长,这是刚刚入伍的新战士,正在接受队列训练。请团长指示。”

沈冠英:“弟兄们,我沈冠英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川人。我们川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你们有谁知道?”

新战士们茫然望着沈冠英。

沈冠英:“我告诉你们,一是烟毒。二是迷信。川北属边远蛮荒之地,医疗条件十分落后,山民又广种鸦片,连小孩子患了伤风感冒,父母也是用鸦片烧烟熏治。所以川北人抽鸦片的比例,恐怕属全国之冠。男人普遍抽鸦片的恶果,就是劳动力大量丧失,重体力活路主要靠妇女承担。俗话说‘要吃巴山饭,婆娘打前站’,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队伍里一片笑声。

沈冠英:“你们一营抽鸦片的有多少啊,把手举起来我看看。”

稀稀拉拉举起几十支手杆。

沈冠英:“武隆贵,你不也好这一口么?咋个不举手?“

武隆贵:“团长,我正在戒……巳经,快戒掉了。”

沈冠英:“快戒掉?那就是还没戒掉!武隆贵,我命令你,三天之内去水云庵报到,不首先把你这营长的烟瘾戒掉,一营抽雅片的弟兄们就没法戒掉。”

武隆贵:“是,三天之内,我一定去水云庵报到。”

沈冠英:“抽鸦片的,一定要戒掉,川军是双枪兵,我们现在巳经改编成正规红军了,不能像川军一样背着杆烟枪上战场嘛。除了鸦片,川北人还最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杨永安在清平寨上装神弄鬼,偏偏就有那么多人信,跑去参加他的神兵,和我们红军争夺兵源……”

一名参谋跑步向前,凑到沈冠英身边低声耳语。

沈冠英:“什么?郑仲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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