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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集电视剧(彩云之南)第三集--内容
 
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舞台剧剧本-戏曲 字数:  编辑:1234567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0/4/21 22:00:31  最新修改:2010/4/21 22:00:31  阅读:
20集电视剧(彩云之南)第三集
作者:罗学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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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集


3-1  摩嘎10连  女知青寝室  拂晓/内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将苏雨萍从熟睡中惊醒,飞快地穿上短袖衬衣。

几乎与她同时,刘春碧、郑佳梅、姜维英也都以军人的速度和敏捷穿上衣服、蹬上长裤和蚂蝗套,戴上头灯,挎上胶刀筐,穿上解放鞋,冲出了茅草房。


3-2  坝子上  拂晓/外

杨士模挨着竹芭屋大声催促:“快一点,快一点!要拿出和敌人争夺山头阵地的劲头来!”

坝子上,黑影幢幢,晃动着密密麻麻的头灯。

苏雨萍不满地嘀咕:“这才几点啊?哨子就响了。”

郑佳梅看看表:“这才两点半。”

刘春碧:“这么早就把大家催起来割胶,我们又不是机器人。再多来几天,我们怎么受得了?”

姜维英:“我这会儿上下眼皮直打架,好想回去睡一觉。”

杨士模喝斥道:“嘀咕个球啊?割胶就得抢时间,等到太阳出来温度升高,树上的胶水一凝固,就流不出来了。”


3-3  通往橡胶林带的山道上  拂晓/外

亮闪闪的头灯出了坝子,在通向橡胶林的山道上汇成曲曲弯弯的一条线,仿佛是无数萤火虫在密林中飞舞。

一排排橡胶树整齐地挺立在梯田上,海浪一般从山脚涌向山头。

渐渐地,灯光稀疏了,人们一个个钻进属於自己的林段,浓密的橡胶树叶遮住了光亮和人影。


3-4  橡胶林带中  晨/外

苏雨萍来到自己负责的林段起点处,抽出胶刀开始工作。在她头上一级梯田割胶的是刘春碧,在她脚下一层梯田割胶的是郑佳梅,每屋梯田之间相隔大约两米的高度。

苏雨萍割得很快,也很认真。

胶林里雾气弥漫,胶刀切割树皮的沙沙声听上去格外清晰。

太阳升起,彩色的霞光透过密密的枝叶,将无数光斑洒落到胶林之中。

乳白色的胶汁,不断地滴落到胶碗里……


3-5  橡胶林带中  日/外

杨士模手里提着胶刀,在林带里检查知青们割胶的情况。

杨士模:“苏雨萍,过来过来,我昨天才给大家说过不丢刀、不漏刀,要求做到刀刀精准,才能达到高产。”

苏雨萍赶紧过来。

杨士模:“我割几刀给你看,得这样……割浅了,割不到乳管,胶水流不出来;下刀重一点呢,又容易伤了树的筋骨。关键就在那0.1毫米左右寻找感觉。”

苏雨萍:“杨连长,我知道了。”

杨士模:“割胶是门技术活,胶树再好,割技不好,也难获高产。”


3-6  橡胶林带中  傍晚/外

苏雨萍头上、脸上大汗淋漓。她感到眼前直冒金星,扶住胶树闭上了眼睛。

一条扁担长的蛇从头上的枝条上垂吊下来。

苏雨萍的睁开眼,突然看到一条蛇悬吊在眼前,吓得魂飞魄散:“蛇!蛇呀!”身子往后一倾,脚下的石头被蹬掉了,整个人从两米多高的梯田跌落到下一级梯田上,正巧砸到了郑佳梅身上。


3-7  收工回连部途中  傍晚/外

刘春碧大叫着和旁边的几名知青惊慌地跑了过来。

刘春碧上前将苏雨萍扶起。

郑佳梅大叫:“苏雨萍!苏雨萍!摔到哪儿了?”

苏雨萍揉着脚踝,痛得直叫唤“我的脚,唉哟,好痛!”

杨士模也闻声赶过来:“哎呀,咋不小心一点?伤得恼火么?我来看看。”

杨士模蹲下身子,替苏雨萍按摩脚踝。

刘春碧:“算你运气好,摔到郑佳梅身上,要没佳梅垫着,这下得把你摔残废了。”

苏雨萍痛得尖叫起来::“哎哟……不会把骨头摔断了吧?”

杨士模站起来:“没伤着骨头,不过也伤得不轻。今晚走是走不回去了,得扎副担架,抬回去。”

杨士模提起剽刀,钻到竹林里砍竹子。


3-8  收工回连部途中  傍晚/外

暮色苍茫,山林中昏鸦鼓噪。

山道上,杨士模在前,与赵志伟、张伯云、汪家荣一起抬着苏雨萍前行。


3-9  摩嘎10连  晨/外

连队上山前在操场列队集合。杨士模大声点名。

点到苏雨萍时,刘春碧道:“苏雨萍的伤严重了,脚踝上肿起一个大疱,痛得她没法粘地。”

杨士模:“郑佳梅,你是连队的卫生员,我昨晚不是安排你给她治治么?”

郑佳梅:“我给她擦了点松节油,那东西治不住。”

杨士模:“好,我晓得了。”接着安排工作,“1排2排接着昨天的活干,3排去大勐龙把米背回来——都给我干活去。”

杨士模看着大家四下出了驻地,转身向苏雨萍的寝室走去。


3-10  女知青寝室  日/内

苏雨萍见杨士模进门,赶紧挪挪身子招呼:“啊,连长来了。我这脚……唉,真没办法。”

杨士模:“莫动莫动,你躺下休息好了,算工伤,不要紧的。你这伤郑佳梅她治不好,我能治。”

苏雨萍不相信:“怎么治啊?”

杨士模胸有成竹:“你放心,我有祖传秘方。”

苏雨萍:“祖传秘方?”


3-11  摩嘎10连  女知青寝室  日/内

脸上巳经变得怪模怪样的杨士模双手端着个土碗,又进了光线阴暗的苏雨萍的寝室。

苏雨萍警惕地:“连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杨士模:“我是专门来给你治伤的。”

杨士模把土碗放在苏雨萍床头边的小桌上,转身去郑佳梅床前寻卫生箱。

苏雨萍见那土碗里盛着黑糊糊的膏状物,不禁问道:“连长,这是什么药呀?”

杨士模端着卫生箱走到床前:“这药没名字,可治跌打损伤、肿毒杂疮百灵百验。我这还是跟住在大山上的仡佬族人学的绝招哩。咋弄的?用长竹竿绑上刚从猪肚里取出来的边油,去捅树上的马蜂窝,引那马蜂一团一团地飞来蛰猪油,直到把白花花的猪油蛰成黑砣砣了,再把猪油取下来,熬成膏状就行了。”

苏雨萍这时才注意到杨士模的脸被马蜂蛰成了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由“哎呀”一声惊叫:“连长,你被马蜂蛰成这样了啊?”

杨士模憨憨地笑着说:“我脑壳上顶了根化肥口袋,没想那狗日的东西厉害得很,把塑料口袋都蛰穿了……呃呃,没事的,我有药嘛。”

苏雨萍感动得泪水都下来了:“连长,你真好!”

杨士模打开卫生箱,从里面拿出棉签:“把脚杆伸出来,我给你抹药。”

苏雨萍听话地把脚伸到床边上悬着。

杨士模轻轻托起苏雨萍的脚,如同捧着个珍贵得不得了的宝贝,动作极小心,极温柔。用棉签去碗里裹起黑糊糊的边油,涂抹到苏雨萍的脚踝上,还关心地问:“苏知青,有点感觉吧?”

苏雨萍:“有感觉,凉悠悠的,还有点儿麻噜噜。”

杨士模:“这就对了嘛,我保证只要抹过3次药,你就可以下床走路,抹上七八次,就变得和好人一样了。”


3-12  摩嘎10连  女知青寝室  日/外

杨士模给苏雨萍上好药,缠上绷带,又到门外砍下一根树枝,做了一副拐杖。

杨士模将拐杖放在门边:“苏雨萍,明天一早,你拄着这根拐杖就能走路了。”

苏雨萍:“真有这么灵验?”

杨士模:“下了床,明天中午我请你到我屋头吃‘三叫菜’。”

苏雨萍:“‘三叫菜’?什么是‘三叫菜’呀?”

杨士模:“我现在不给你说……嘿嘿,不怕你是上海大码头下来的,我敢保证,你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稀罕的东西。”


3-13  杨士模家  日/外

苏雨萍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杨士模家门口。

一个女人像根枯竹竿似地戳在杨家竹排门边,巳经花白的头发胡乱地从头上洒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苏雨萍;“您好。”

对客人的招呼主妇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两眼直勾勾地瞪着远处的山峰,黯然无神的眼珠深陷在无肉的眼坑里,嘴里喃喃地咕噜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她上身穿的蓝花白衣巳经发黄,补丁摞补丁,有的的方居然还开着“窗”。

一个小男孩紧靠在她身前,大大的脑袋,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裆下吊着一个亮亮的大包。

正在灶前忙碌的杨士模听见脚步声赶紧迎了出来:“让你见笑了,这是我婆娘,她脑壳不大对头,只不过价钱便宜,比她好的呢,我又买不起。”

苏雨萍大惊。

杨士模:“这个是我家二娃,七岁半了。打小落下个‘气包卵’的毛病。”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怯生生地盯着苏雨萍。

杨士模:“这是我家大娃,10岁了。”他招招手,“大娃,快过来叫苏姐姐。”

小孩受惊跑了。

杨士模:“山里的娃娃,没见过世面,不懂得礼貌。小苏,你先在堂屋里坐一下,我婆娘除了吃饭生娃娃,啥也不能做,家里大事小事,都得我来。”说完,又到灶头上忙活去了。


3-14  杨士模家  日/内

苏雨萍坐下,目光四处打量。土墙上到处裂了缝,陈旧的茅草顶上,吊着一个布满尘垢的黑铝壶。角落里有一张用木板胡乱拼成的大床,蚊帐上的几个破洞居然全用四季豆叶子粘着。

被子散着,双脏又乱,最醒目的,只有正墙上那张色采鲜艳的领袖像。

杨士模兴高采烈地端着两只土碗过来:“好了,小苏,快来坐下。”

杨士模将一大一小两只土碗放在桌子上,小碗里,盛着用盐、野芜须和青辣椒舂成稀糊糊的佐料,大碗里,却是一大堆透着粉红色还在蠕动的小耗儿。

苏雨萍一瘸一拐走到桌子边,一见那碗里的东西,吓得大叫起来:“连长,你请我来……吃耗子啊?”

杨士模笑嘻嘻道:“毛主席的教导你咋忘记了?他老人家说过,没吃过梨子,你咋知道梨子的味道?我敢保证,你只要吃了头一个,就巴不得吃第二个哩。”

苏雨萍:“不不不,我不敢吃!”

杨士模:“这样吧,我先当学生,我来教你咋个吃。”

杨士模拿起筷子,挟起一个小耗儿,放进佐料里打了几个滚,然后迅速地送进嘴里。

苏雨萍不眨眼地盯着他,只听“叽叽”两声,杨士模的嘴边渗出了殷红的血丝,在他牙齿的磨压下,只见他喉节蠕动了几下,一只小耗儿就进了他的肚子。

苏雨萍:“妈呀,太恐怖啦!”

杨士模一副舒服透顶的样子,很响地咂了一口烧酒。

杨士模又挟起一只争扎尖叫着的小耗儿,热情地放进苏雨萍面前的碗里:“来,小苏,你也尝一个。”

苏雨萍:“不不,我不吃!连长你喜欢,就把它们全吃了吧。”

杨士模脸上的笑容陡僵住了:‘我自己吃?哪我还请你来干啥?小苏啊,你晓得么,为了这碗’三叫菜‘,我昨夜里忙到了啥时候?”

苏雨萍:“连长,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实在没胆量吃啊!”

杨士模:“小苏同志,你要是还看得起我,还能把我当成你的战友、同志,就当我今天放在你面前的是一碗毒药,你也应该把它喝下去!”

苏雨萍咬咬牙,豁出去了:“连长,那我就……只吃这一只。”

杨士模脸上立即绽满了笑:“这才对了嘛。”

苏雨萍看了一眼尚在自己碗中挣扎的小耗儿,深吸一口气将小耗儿挟起来,尖着嘴,小心翼翼地咬住后腿。

小耗儿“叽叽”地叫着,拼命扭动身子……

苏雨萍一狠心,闭上眼,把小耗儿整个塞进了嘴里,可还没嚼,又猛地张大嘴,把小耗儿一口吐到了地上。

杨士模赶紧离座将小耗儿捡起,捧在手心里,心痛宝贝似地:“哎呀,这么好的东西,你咋个能往地下吐呢?”

苏雨萍:“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杨士模一手托着小耗儿,一手拿起水瓢,去石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把小耗儿在水里洗了洗,扔进嘴里,嘴巴动了几下,就下了肚。

苏雨萍:“好了,连长,这‘毒药’的滋味我巳经尝过了,你就不要再难为我了,还是给我点咸菜下饭吧。”

杨士模摇摇头,充满同情地:“唉,你们上海人真是白活了,这么好的东西都享受不来。”

杨士模揭开坛子抓咸菜。

苏雨萍用咸菜下饭。

杨士模则把两个小孩叫到身边,不断地把小耗儿沾上佐料,送进他们嘴里。

两个小孩吃得津津有味。在一长串“叽叽”的尖叫声中,一大碗小耗儿很快便消失在他们口中。

苏雨萍:“连长,你怎么给耗子取了个‘三叫菜’的名啊?”

杨士模:“嘿,我刚才吃它们时你没注意到,我用筷子挟起时它一叫,沾佐料时它又一叫,到我嘴里它再一叫,就凭这三声叫,我们就叫它‘三叫菜’了。”

苏雨萍起身告辞:“连长,谢谢你的‘三叫菜’,我得走了。”

杨士模把她送到门外,内疚地:“这顿饭不算数,过些日子,我到老林子里逮只大一点的野物回来,再重新请你。”


3-15  女知青寝室  夜/内

姑娘钻进蚊帐里摆她们的杨连长。

刘春碧:“杨连长作风虽然粗暴,那是他受过多少教育的结果,其实他心肠还是蛮好的。我看,我们也应该想办法帮帮他。”

苏雨萍:“帮他我不反对,可怎么帮?得仔细考虑一下。大家凑点钱给他行吗?”

姜维英:“给钱我反对,知青要知道了,准以为我们收买领导。何况,我看杨连长也不像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

郑佳梅:“明天是星期天,我们不如到他家里去,该洗的帮着洗一洗,该补的帮着补一补,再把他家里的卫生打扫一下。”

刘春碧:“嘿,这主意我赞成!”

苏雨萍:“那,我们4个都去吧。”

刘春碧:“发扬民主作风,表决,同意的举手。”

四只手杆全举起来。


3-16  杨士模家  日/内

三位姑娘来到杨士模家。

门关着,苏雨萍上前敲门。

出来开门是睡眼惺松的大娃。

苏雨萍:“你爹呢?”

大娃:“我爹……昨晚吃过饭,就扛着枪进老林子了。”

杨妻还在床上躺着,见三位姑娘进屋,翻翻眼白也不搭理,继续睡。

刘春碧惊叫:“哎呀,这是什么家呀,简直就是个垃圾坑。”

苏雨萍看见桌上的筲箕里还盛着几个煎得黑呼呼的包谷饼子,就连喊带拉地把那婆娘和二娃弄起来,让他们到桌边啃饼子。

然后,三位姑娘就忙碌开了。破烂衣服、床单、蚊帐全弄到溪边去洗。洗干净,牵绳子晾上,再回到屋里做大扫除。待地扫了,桌椅板凳全擦了,房顶上的蛛网和墙壁上的灰尘也打扫了,姑娘们又用一大摞过期报纸,把呲牙漏缝、被烟熏得黑呼呼的破墙全糊了,随后,她们又去把巳经晒干的衣服蚊帐收回来,飞针走线,开始缝补。

正在这时,杨士模一步跨进了家门。

杨士模呆了!

三位姑娘也呆了!

杨士模吃惊的是家里的变化。

姑娘们吃惊的是杨士模肩上扛着一一头野物:尖尖的头部呈三角型,像蛇,又像鳄鱼。脑袋瘦小得和颀长的身子不成比例,浑身长满灰黑色的疙瘩,两只鼓凸出来的眼珠子仿佛依然带着凶光,而那大张开的嘴中露出两条蓝幽幽像蟒蛇一样的信子。

杨士模痴痴地盯着三位姑娘,胸脯剧烈起伏,嘴唇颤抖,眼中霎时涌满泪水:“你们…… 你们这是干啥哩?我这破家,都住惯了,还麻烦你们……来帮着收拾。”

姑娘们却顾不上和他客气。

刘春碧惊咋咋地:“连长,你打了个什么呀?”

郑佳梅:“连长,它咬不咬人呀?”

苏雨萍:“哎呀,吓死人啦!”

杨士模一转身,“咚”地将那野物扔到地上:‘你们莫怕,这是条‘大鳞虫’,巳经死了。”

苏雨萍:“什么大鳞虫啊,我小的时候在上海动物园看见过,它的学名叫巨蜥呀。”

刘春碧:“对,这是一只巨蜥,它和壁虎是同一类爬行动物,只不过体型要大得多。”

郑佳梅:“连长,这么丑的东西也能吃啊?有没有毒啊?”

杨士模:“肯定没问题,这东西我吃过好多次了,好吃得很!这样吧,一会儿弄好了,我先吃,我要没被毒死,你们再开始吃。”

杨士模把半自动步枪挂在墙上,双手提起巨蜥,到门外去剥皮。


3-17  杨士模家  日/外

三个姑娘围在他身边,饶有兴趣地看他收拾。

苏雨萍问:“连长,给我们讲讲,你怎么把它打到的?”

杨士模笑笑说:“我老实说了,你们可得给我保密。我今天可是违犯了民族政策,要让上面晓得了,我这连长可就当不成了。”

刘春碧:“违犯民族政策!咋说得那么严重啊?”

苏雨萍:“连长,快说给我们听听。”

杨士模:“我天吃过晚饭就进出了门,在深山老林里辛苦了一夜,啥也没打着,直到天亮时,才发现了这条被卡佤人布设的‘铁猫’夹住的‘大鳞虫’。我吆喝了几声,见附近没人回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枪托将那“大鳞虫”打死,处理干净地上、夹子上的血迹,就扛了回来。”


3-18  杨士模家  日/内

很快,狰狞丑陋的怪物被杨士模剥皮揉洗后变得白净净、嫩生生、肉墩墩的,等到用菜刀砍成砣砣后,简直就象一大堆兔子肉。

刘春碧看着白花花的肉:“我现在就巳经垂涎欲滴了,真没想到,我们这么有口福!”

苏雨萍:“每月国家特殊供应知青半斤猪肉,可那点油水,根本无法滋润我们生锈肠子。”

刘春碧:“连队劳动强度又太大。好多知青两条腿肿得发亮,连走路都困难,一个个跑去找卫生员要维生素C,每个月营部卫生所分配给我们连的维生素C,两天就被抢光了。”

苏雨萍:“只要一下雨,每日三餐炊事员就用老咸菜熬上一大锅汤,再往里面撒上几把盐,到吃饭时,每人一瓢包谷饭,一瓢汤,运气好的可能舀到一丝半叶咸菜,运气不好的只有黑汤泡饭。连长你知道吗?我们给这汤取了个啥名?”

杨士模笑嗬嗬地:“知道,知道,你们叫它‘中草药汤’。”

郑佳梅:“连长,你们当领导的要多想办法给知青改善改善生活啊。”

杨士模:“手长衣袖短,神仙也莫法。在弄弄坪这大山沟里,日照太短,种茄子不长,种蕃茄不红,种南瓜不黄,卷心菜不卷包,萝卜只长叶不长根,想多种点蔬菜都不容易。”

杨士模一边切肉,一边指挥:“嗨,你们哪个去后面菜地里掐把葱子蒜苗回来。”

苏雨萍:“连长我去。”

刘春碧:“连长,我还有一盒金钩豆办和一瓶猪油,我马上去拿来。”

杨士模:“不用你那些金贵东西了,我家里有固体酱油,香得很,那还是前次连里夺了优胜红旗,团部发给我的奖品,我一直没舍得吃。”

杨士模烧起大火,很快把白嫩的巨蜥肉弄成了两大洗脸盆红通通、香喷喷的红烧肉。

杨士模将一盆肉放在桌子上,热情邀客:“来来,大家都快来坐下。”

苏雨萍:“让大嫂和大娃二娃也来吃吧。”

杨士模:“我这婆娘咋能上得了台面?你们不用管,我给他们留了一盆,他们就在灶头上吃。”

主客围桌坐下后,杨士模认真地说;“你们要是担心有毒,我先吃它几砣给你们看看……”

姑娘们哪能经受住这美味佳肴的巨大诱惑,一片声嚷嚷:

刘春碧:“连长,那怎么行啊?”

苏雨萍:“就是有毒,我们也和连长一块儿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3双筷子巳忙不迭地伸进了盆里……


3-19   大勐龙  日/外

小街上人流如潮。建筑、服饰洋溢着浓郁的民族风情。

团部大门前,刘春碧、郑佳梅几名女知青和孟贤禄、白小斌、翁国平、吴明安、谢朝东一帮男知青辟面相遇。

孟贤禄离得老远便大叫:“刘春碧,刘春碧!”

刘春碧:“小麻雀啊!好久没看见你了。”

孟贤禄:“白小斌,我给你说刘春碧是我的同班同学,你还说我打胡乱说,高攀大诗人。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吧?”

白小斌很有风度地伸出手去:“大诗人您好,我是白小斌,重庆29中高初67级的。我在《兵团战报》、《西双版纳报》上都拜读过你的佳作,你的诗歌短小精致,非常优美,好多句子让我过目不忘,像‘菲菲雨,淡淡风,桃花落地满路红,连队春意浓’,还有‘银月儿悬,人声儿笑,蘸着月光磨胶刀’,我就特别喜欢。”

刘春碧:“重庆老乡过奖了,我那不过是涂鸦之作,贻笑大方了。”


3-20   大勐龙  日/外

在由知青和各种少数民族汇成的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岩龙显得十分醒目。他有着一头黑亮而浓密的自然卷发,身材颀长精壮,黑红脸膛线条硬峭。穿一件胸前印有“地质”两个白字的深蓝色劳保工装。

姜维英捅捅刘春碧的腰,悄悄问:“嗨,你看那个小伙子像不像保尔·柯察金?”

姑娘们都点头说“像,像”。

郑佳梅:“保尔·柯察金是谁呀?也是我们4营的知青吗?”

“哈哈哈哈”,姑娘们笑得差点闪了腰。

姑娘们的笑声引起了“保卫·柯察金”的注意,刘春碧看到他的目光匆匆往这边一瞥,彼此目光相触时还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刘春碧这下把小伙子看真切了:“嗨,不是和你们开玩笑,这人还真是像保尔·柯察金哩。”

郑佳梅:“你还没告诉我哩,保尔·柯察金究竟是个什么人呀?”

刘春碧:“保尔·柯察金给我们留下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它是我们一代青年人的座右铭: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首往事时,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郑佳梅:“说得太好了!春碧,回去后把这句话给我抄在笔记本上,我也要像你一样,把它倒背如流。”


3-21   摩嘎10连  连部  傍晚/外

刘春碧和郑佳梅端着饭盅子从食堂出来,和许多知青一样在坝子上边走边吃。

站在坝子边吃饭的肖德天叫道:“刘春碧,你过来一下,我找你说点事。”

刘春碧赶紧过去:“什么事?指导员。”

肖德天:“你是10连的团支部书记,我和杨连长商量了,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完成。”

刘春碧:“什么任务啊?”

肖德天:“你知道,郑佳梅是个华侨知青,上级对她的改造非常重视,为了给她创造一个有利于改造的环境,还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

刘春碧:“什么必要措施啊?这么严重。”

肖德天:“刚来的时候,她们是3个华侨女知青,由于郑佳梅的父亲是仰光的侨领富商,而另外两个知青的父亲是替郑家干活的,这种父辈地位的悬殊。也从郑佳梅和那两个女知青的相处中表现了出来。文化大革命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解放全为类,让世界各国受压迫受剥削的劳动者都能社会主义中国的人民一样扬眉吐气,幸福美满地生活,怎么能容忍一个大资本家的千金小姐继续骑在出身贫寒的华侨子弟头上作威作福呢?上级很快就把那两个女知青调到其他连队去了。”

刘春碧:“这事郑佳梅给我说过,说她给那两个华侨女知青打了很多次招呼,甚至央求他们拿她当一般人看待,与她说话相处一定要做出扬眉吐气翻身解放的样子,可他们却一个也做不到。

肖德天:“这是阶级出身决定了的。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改掉。”

刘春碧:“我觉得佳梅为了能尽快来一番脱胎换骨的改造,对自己巳经严格到了苛酷的地步,不仅月月满勤,连例假期间也照常上山。她手上的茧巴不比别的知青少,她把自己的皮肤晒得比其他女知青更黑。她家里有太多的钱,可她却比知青们更艰苦朴素,好东西不敢吃,好衣服不敢穿。甚至她父母亲来信要她每周买一个红烧猪肉罐头,她都要拿到民主生活会上来讨论。”

肖德天:“正因为我和杨连长看到了郑佳梅的表现,所以才需要你来做这个工作嘛。当初和郑佳梅一起下来的华侨知青,全都加入了共青团,郑佳梅也写了好几次申请书,就因为她父亲的关系,迟迟没能解决,而且近期内看来也解决不了。这种事,我和杨连长又不好给她说得太明白,就只得让你来挑这副重担了。”


3-22   摩嘎10连  连部门前坝子  晨/外

早上出工前。

杨士模:“我给大家宣布一个好事儿,昨天晚上团部电话通知,分给每个连队一台手扶拖拉机,要我们马上选派一个人,明天去大孟勐龙学习驾驶,两天后把拖拉机给我开回来。”

知青们一听顿时群情踊跃。

赵志伟:“当机手,真他娘的美差啊!”

张伯云:“全连两百多号你,就给一个名额,这不是故意挑起群众斗群众吗?”

杨士模:“我晓得你们一个个全都想去当机手,可一个名额两百多号人咋分?我和指导员先拿捏一下,今晚政治学习时再决定哪个去。”


3-23   摩嘎10连  杨士模家  日/外

赵志伟捂着肚子,左盯右看,偷偷摸摸来到杨士模家门前。

杨士模的疯婆娘仍旧灯杆般立在门口。

赵志伟猛一看见杨士模婆娘,怔了一下,哈哈腰:“啊……你好。”

疯婆娘毫不理睬他。


3-24   摩嘎10连  杨士模家  日/内

赵志伟跨进门槛,从衣摆下掏出两个红烧猪肉罐头和一张小纸条。将小纸条放在桌上,然后再将罐头压在纸条上。


3-25  摩嘎10连  连部门前坝子上  夜/外

例行的晚间政治学习。

几百双眼睛全落到了杨士模手上的两个红烧猪肉罐头上。

杨士模黑脸秋风,将罐头往桌上一放,冷声道:“哪个干的?自己站起来。”

人群中泛起一片议论声:

“有的家伙脑瓜子灵啊,知道开后门了。”

“收买领导,这叫什么人呐?”

赵志伟把脑袋低低地垂下。

杨士模等了片刻,坝子上无人动弹,于是蓦地一声吼:“赵志伟,给老子站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赵志伟灰溜溜地站立在人丛之中。

杨士模:“赵志伟这个狗日的!人小鬼大,想当机手,就拿这两个罐头来收买我!我现在宣布,罐头充公,放进明天中午的咸菜汤里,哪个当机手,抓阄决定,赵志伟和‘黑五类子女’除外。”


3-26  摩嘎10连  连部  傍晚/外

刚吃过晚饭的知青们汇聚到坝子上,或打篮球,或站在边上观看。

西边的天际抹上灿艳的晚霞,抹红了天际,染红了小山沟。

“嘭嘭嘭嘭”,一辆手扶拖拉机穿过田野,顺着机耕道欢蹦着进了山沟,然后向着连部门前坝子上驶来。

知青农工倾巢出动,把拖拉机围了个密不透风。

正在溪边洗衣服的苏雨萍、刘春碧、郑佳梅也全都赶到了操场上。

一知青:“张伯云,你娃好得意。”

杨士模上前拍拍机头:“机械化这东西就是好,有了这玩意儿啊,以后我们连队的粮食、化肥,就再也用不着大家肩挑背磨了。”

一农工:“呃,张伯云,这东西当得了一条牛的力气么?”

张伯云眼睛一鼓:“你说啥?你到附近寨子里借条牛来试试。”

一知青:“牛?哈,刘德昌不就是我们连队的大牯牛么。”

身高体壮的刘德昌被几个寻开心的知青推了出来。

“上,大牯牛!”

“凭你那身憨肉,准能把它丢翻!”

有人撺掇,有人使劲,有人把刘德昌往前推,人群嘈得一窝蜂。

刘德昌也上了劲:“好,那我就试试。”说罢,从拖拉机尾箱里抽出钢丝绳,往腰间一拴,得意地叫道,“张伯云,你动弹吧!”

张伯云猛地一轰油门,拖拉机往前一蹿,将刘德昌拉了个狗啃泥。

众人赶紧大喝:“快停下,快停下!”

杨士模也大叫:“张伯云,莫伤了刘德昌!”

张伯云赶紧踩了刹车,扭过头嚷:“大牯牛,这下认输了吧?”

刘德昌尴尬笑着:“我不行我不行,莫看块头大,是他妈一堆泡泡肉。我这肉体凡胎,咋斗得过洋机器?”

苏雨萍:“谁说肉体凡胎就斗不过洋机器?大牯牛不行,杨连长上!杨连长准行!”

众人嚷起来:

“对,连长上,连长力大无穷!”

“好呀,杨士模劲大,拿出威风来,拖它个四蹄朝天!”

杨士模双手在胸前交叉,抱着双臂,眼睛东刮一下,西刮一眼,只笑,不吭声。

苏雨萍:“连长,你一定行!”

杨士模听见了苏雨萍的助威声,眼睛兀地落到她脸上,仅一瞬间便移开了。然后,他脱下衣服,露出那一身黝黑的犍子肉,声音响亮地吼了一声:“来!”

顿时,坝子上象炸了营,车头前的人群涌浪般往两边分去,上百双眼睛齐唰唰落到了杨士模身上。

苏雨萍被沸腾的人浪冲出了人圈,她踮起脚尖瞧了瞧,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正急,见刘春碧和郑佳梅从连部办公室端来一张长板凳,站在上面看。

两人叫她:“苏雨萍,快上来!”

苏雨萍赶紧跑过去,挤上了板凳。

只见杨士模从地上捡起钢丝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把钢丝绳往腰间一绕,在肚子前一绞,双手勒住绳头,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稳稳地立了一个弓箭步,头一扬,双眼灼灼瞪住了张伯云。

张伯云:“连长,你真要试试啊?”

杨士模:“狗日娃娃,莫非我是假的!”

张伯云:“这可是铁家伙,弄不好会拖着你这连长耍猴似地满坝子转。”

杨士模:“那就试试吧!”

张伯云手一板,脚一踩,烟筒里真溜溜冲起一柱黑烟,拖拉机浑身颤抖。

张伯云:“连长稳住劲儿,我走喽!”

杨士模也不示弱:“张伯云,来来来!”

众人大嚷:

“连长注意了。”

“快开!张伯云,快开!”

张伯云钱左脚一踩,拖拉机猛然往前一蹦,钢丝绳嗖的一声绷直了。

杨士模稳不住,身体往前一踉跄。

赵志伟:“唉,完啦!”

刘德昌:“肉体凡胎,到底斗不过洋机器。”

杨士模依旧死死地勒住绳头不放,身体被钢丝绳拽着慢慢往前移动。

张伯云得意洋洋,回过头大声问“喂,连长,认输么?”

人群笑闹着、喧嚣着、躲闪着。拖拉机绕着坝子欢快地跑。

张伯云乐得哈哈笑。

苏雨萍看见杨士模黑脸巳经涨成了红脸,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就在杨士模踉跄着经过眼前时,苏雨萍突然喊道:“杨连长,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刘春碧、郑佳梅跟着喊。

全场知青农工也齐声呼喊起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杨士模看见了苏雨萍,向她挤出一个难堪的笑,依然不认输、不松手,跌跌撞撞跟在吉普车身后挣持着。时而,抬起头来向苏雨萍掠上一眼。

蓦地,似狮吼,如虎啸,只听杨士模狂叫了一声,牙一咬,往前飞蹿了两步,随后用尽全力将身体往后一倒,双手死死攒紧了钢丝绳。

一瞬间,奇迹出现在众人面前,拖拉机突然一顿,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粘住了一样,“吭吭”喘得震天响,可就是不能移动一步。轮子在原地飞快地打着旋,犁起的尘土,满坝子飞扬。

人们惊了,傻了,愣了,呆了,连呼吸也停止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爆出一团狂热的喝彩。

“好哇!”

“好样的!杨连长!”

“张伯云,你咋了?继续朝前走啊!”

张伯云这下慌了神,脚踩手扳,拖拉机在原地蹦跳,仍不能前时半分。那地上,巳被犁起两道深深的沟。

“嗨哟——嗬!”随着一声发自丹田的沉闷吼声,杨士模倏地反转过身子,将钢丝绳背上肩,俯着身子,拼命往前拉,那吉普车居然被他拔了起来,倒着屁股,晃晃悠悠地跟着他扭摆。

“哗 ”,一团哄笑声冲天而起。

张伯云:“连长快松手!我输了,我输了!”

杨士模扔下钢丝绳,威风凛凛,如凯旋的将军……

众人目瞪口呆!只见他那肩上、腰间、肚子上,被钢丝绳勒得皮翻肉绽,血如红绸,飘飘绕绕而下。


3-27  弄弄坪8连  傍晚/外

正是收工时分,乌云汹涌,狂风大作,山林发出涌浪般的巨响。不少芭茅屋顶的谷草被刮飞了,屋子也在大风中摇晃尖叫。

男女知青们加快了脚步。

跑在前面的翁国平大叫:“糟啦,房顶的草全都被刮飞了!”

遍地飞沙走石,空中乱草、衣裤、纸屑,甚至还有拖鞋乱飞。

孟贤禄、白小斌也都冲进屋子抢东西。

孟贤禄看见地上空中飞舞着纸片,抓起一张匆匆一看,惊叫道:“白小斌,你给中央首长的信件被吹得到处都是!”

孟贤禄这一喊,巳经抱着东西出了门的知青们全都跑了过来。

知青们争抢信件,吓得舌头伸出老长收不回去,大声念出声。

吴明安:“乖乖!北京,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部长乔冠华舅舅收。”

谢朝东:“这封也是北京,中共中央国务院农林部部长沙风叔叔收。”

庞真权也跑过来抓了一封信在手中,他神情一震,轻轻念出声:“成都,四川省革委谭启龙叔叔转徐慧姐姐收。”

白小斌:“都把信给我拿回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场大风真它妈可恶!”


3-28  弄弄坪8连  傍晚/外

狂风将一张纸片刮到庞真权跟前,庞真权当空一把抓在手里,匆匆瞥了一眼,揣进口袋。

庞真权向着白小斌跑过去:“小斌,原来你出生在一个革命干部家庭啊!”

白小斌:“父辈的事,与我白小斌没有任何关系。”

翁国平:“小斌,你有这么优越的社会条件,为什么还跑到弄弄坪来遭罪受苦?让老人打个招呼,你完全可以去团部、师部坐办公室嘛。”

白小斌以一种睥睨世界、意气风发的神情笑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干部子弟,不带头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不到三大革命实践中来滚一身泥巴,磨一手老茧,炼一颗红心,今后怎么能挑得起革命的重担?”

庞真权由衷赞叹:“大家听听小斌同志是怎么说的?这叫什么?这就叫境界!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小斌同志志向远大,我这当指导员的,也得对你刮目相看啊!”


3-29  景洪  师部大院  宣传科  日/内

冯中文大步流星闯进宣传科:“科座,你马上给我调个人。”

陈志轩:“又挖到什么宝贝了?看把你激动的。”

冯中文:“这还真是个大宝贝,你看这一个多月来,乐队,声乐,男子舞蹈都基本上立起来了,弱的就是女生舞蹈,只要把这个人给我调来,这一块我就完全放心了……哦,这人叫苏雨萍,来边疆前和我同台考过成都军区战旗文工团,真没想到她也没被录取,和我一样还当了个兵团知青。我敢向你打包票,苏雨萍的舞蹈,西双版纳无人能及。”

陈志轩:“你说了半天,这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冯中文:“看我高兴得都晕了头了,我刚刚得到准确的消息,苏雨萍在4营10连,离摩嘎监狱只有十来里路。”

陈志轩:“算了,你们知青之间相互传递的消息我不相信,你把这个苏……苏什么的情况写下来。还是我亲自打电话了解的好。”

冯中文:“那当然更好!哦,还有个事,你怎么把雷祥瑞也通知回来了呀?他那二胡,拉得来简直就像杀鸭子,音准也成问题。”

陈志轩:“中文,有些事,你也得理解理解我。”

冯中文:“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志轩:“雷祥瑞的父亲是州武装部部长,他原来给政治部孙主任当秘书,后来……呃呃,才到宣传队的。”

冯中文:“放着政治部主任的大秘书不当跑到宣传队来拉二胡,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陈志轩欲言又止:“你也体谅一下我,别让我为难。”

冯中文:“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恐怕只能安排他打打杂了。”


3-30  摩嘎10连  连部办公室  夜/内

连队几位头儿给苏雨萍饯行。

杨士模明显失态,一边大杯大杯地自斟自饮,一边醉得来迷迷登登地说:“苏……苏雨萍……上面让你火速赶往景洪……去师部宣传队报到……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现在……就像……就像被挖了心肝一样……难受。可它妈的军令如山,我小小一个连长,除了抱起石头打天,还能怎么办?”

苏雨萍:“谢谢连长和在座领导对我的照顾,我在弄弄坪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可是巳经对这里有了很深的感情,以后,我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杨士模虎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蹿出门,嘶声烂气地唱起了川戏:“将令一声震山川,人披衣甲马上鞍……”陡地大声哭喊起来,“苦呀苦呀!我这辈子没福气和苏雨萍结婚,连和她呆在一起,也没了机会……苏雨萍啊苏雨萍……这满天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女人了哦!”哭着喊着,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般嚎啕大哭起来……

苏雨萍又恨又气,双眼含泪一头冲回寝室。

 

3-31  景洪  汽车站  日/外

冯中文大步走进汽车站,在售票窗口问:“请问,从大勐龙来的长途车什么时候到?”

售票员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3点钟左右。”

冯中文看看挂钟,巳经两点四十分:“谢谢啊。”


3-32  景洪  汽车站  日/外

冯中文站在出站口抽烟。

一辆油漆斑剥满身灰尘的长途客车驶进车站。

冯中文一眼便看见了车上靠窗坐着的苏雨萍。

苏雨萍的目光落到了冯中文身上,神情微微一诧,对此人似乎有点印像。

冯中文远远地看着苏雨萍。

苏雨萍提着行李从车上下来,向着出站口走去,不时瞥一眼冯中文。

冯中文仍不言语。

苏雨萍出了车站,问一摆小摊的老人:“大爷,请问,建设兵团一师司令部怎么走?”

老人告诉了苏雨萍。

苏雨萍继续前行。

冯中文跟在后面,抛去一腔上海话:“苏雨萍,侬是贵人多忘事啊,侬对阿拉真的是一点印像也没有了吗?”

苏雨萍:“侬是上海人啦!阿拉一见你就觉得面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冯中文:“上海芭蕾舞学校,我可没忘。”

(闪回:

上海芭蕾舞学校,礼堂外、林荫下、操场边,到处是舞者歌者演奏者。

冯中文羡慕地看着那些正抓紧热身,马上要上考场的沙男少女们。

刚从小演奏厅里出来的吴明安蓦地喊道:“中文,你考过了吗?”

冯中文悻悻地:“我哪敢去报名……你知道的,我父母的情况……当兵……唉,下辈子吧。”

吴明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着急地:“你想那么多干啥?死马当做活马医,只要你上考场,小提琴、舞蹈,你都算得上专业水平,随便甩出一样就能让他们瞪大眼睛。我刚才听说坐在里面的主考官,就是在大型间乐舞蹈史诗《东方红》里‘飞夺泸定桥’的领舞,还说他爱才如命,极有眼力。中文,不要考虑那么多,你现在就去报名。”

冯中文怦然心动:“可我……连琴也没带来。”

吴明安:“没事,我同学的爸爸在上音教小提琴。你现在马上去报名,我去给你借琴。”

冯中文到小演奏厅门外报了名,拿上编号,走进门厅,向坐在桌子后面的两位军官交了编号。回答了几句个人简历之类的询问,便无伴奏地跳起了《白毛女》中王大春的片断。“剪式变身跳”、“过门坎”做得又高又飘,相当到位。

考官突然道:“停下。”

冯中文不知所措。

考官:“你巳经过了目测关,请跟我们这位女同志到里面去吧。”

一位女兵和颜悦色地上前道:“请跟我来。”说完,便娉娉婷婷地在前引路。

演奏厅里,20多个军人坐在舞台下面。

为首一中年军官,老成干练。后面,还有10来个待考或巳经考毕的青年男女。

一位男高音歌毕下台,紧跟着上台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练功服和芭蕾舞鞋的姑娘。她那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的专业舞蹈演员的身材,她那美丽得令人过目难忘的脸蛋,一下吸引住了冯中文的目光。姑娘跳的是柴柯夫斯基的“天鹅之死”。随着手风琴的伴奏声,一只“黑天鹅”翩翩起舞,时而轻柔地抖动波浪似的双臂,时而如风轮一般旋转,时而俯下腰肢,向后伸展双臂,时而抱紧双臂踮起脚尖,俯首频频移步。静时,像一尊玲珑的玉观音,动时,则如一张涨满的风帆。

那位站在冯中文身边、刚刚考过声乐的男生情不自禁地用上海方言赞道:“嗲——嗲!”

当“黑天鹅”迈着优雅的步伐下台时,冯中文从考官们身后的男女青年口中听到了这姑娘的芳名——她叫苏雨萍。

冯中文站到了小舞台中央。

坐在前排中间位置的中年军官客气地征询他的意见:“可不可以即兴跳一段?音乐一起,你就进入。”

冯中文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琴声响了,还有军人伴唱,那是《赞歌》,歌者将引子处理得婉转优美,高亢辽远。

冯中文向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投入地舒展开双臂,随着歌声的引领,“抖肩”向大草原走去……又高又飘地跃起,在蓝天中蓦然变身,矫健得如一只雄鹰,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当他用高难度的“串翻身”接“拉腿蹦子”结束了自己的即兴舞蹈时,考官们不约而同一起鼓起掌来,笑着交换赞赏的目光。

鼓掌的,还有那只美丽的“黑天鹅”。

闪回完)

冯中文伸手接过行李:“走吧,我是专门来接你的。”

苏雨萍:“我明白了,是你推荐我来师部宣传队的……呃,你的舞跳得那么好,小提琴也拉得相当专业,怎么最后没走成啊?”

冯中文:“我嘛,提心吊胆等了两个月,最后区革委以政审不过关为理由,把我涮了下去。战旗的主考官很喜欢我,想尽办法,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闪回:宝山路火车站月台上,主考官久久地抚摸着冯中文的头发,问他:“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冯中文头哽咽了一下,“哇”地哭出声,转身跑去。

主考官伫立在寒风中,目送着冯中文,直至消失……

闪回完。)

(第3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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