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0 夏、夜 内 杨光的住所卧室
(时间已经是1995年)
一位睡梦中的老人被惊醒了。他坐起来喘息几下,然后闭上眼睛凝神回想,方知刚才是在梦境中。
老人正是杨光,此刻的他再也睡不着了。睡在身边的陆梦华被惊醒,坐起来关切地:怎么?又做梦了。
杨光:唉,也许真是老了,特别怀旧,我总爱想起咱们当年那些事。一做梦就是做手术,一做梦就是做手术,还全都是在战场上。
陆梦华:我也是,老梦到跟着部队行军。还常常梦到咱们从上海逃难到汉口的那些事。
杨光感慨:咱们真的是老了,可是真是奇怪,我怎么一点不觉得自己老了呢?
陆梦华:什么不觉得,整天喜欢怀旧,这就是人衰老的证明啊。
杨光:也对啊。我现在真正体会到陆游那句诗的意境了,“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啊。时间真快,抗战胜利都已经50年了。
陆梦华:是啊,都已经50年了。
杨光:可一切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杨光起身下床,陆梦华关切地:你要干嘛?
杨光若有所思:睡不着啊。
陆梦华看看床头上的表,也连忙披衣起床:那你也不能起来啊,这才半夜。
杨光:来,你跟我来。
32—21 杨光家楼下的一间屋子
杨光与陆梦华推开门进来。
杨光摸索着开了灯。房间里,赫然呈现在二人眼前的场景,像是走进了一展览厅。只见四壁布满了放大的照片。从那些呈灰黄色的黑白照片上,一望可知这全部是旧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大多都是一些穿着灰色军装的军人。一幅巨大的字贴在正中间,上书“生命公约”,下边是当年二人手写的《生命公约》的原文,纸张已经泛黄。
杨光搀扶着陆梦华沿着墙壁慢慢走着,在每一张照片面前停下来凝望片刻。
然后又走到屋子中央。这里有一张桌子被当作了展品陈列台。上边摆着四弦琴、照相机、马鞭、煤气灯、手术包、听诊器、日记本等实物。这些都是战争年代杨光和陆梦华用过的。杨光挨个拿起来,看一看,摸一摸。眼睛渐渐湿润了。
杨光:梦华,看到这些东西,就好像看到了咱俩的一生啊。
陆梦华:是啊,儿子们想得真周到,还帮咱们搞这么个展览。看到它们,我好像又回到过去了。
杨光感慨:是啊,真的很怀念我们投身战场的青春岁月啊。梦华,你说,如果没有战争咱俩现在什么样?
陆梦华沉吟着:我可能是一个内科专家,你呢?肯定是一个优秀的外科专家。也许我们会生活在美国吧?你记得,那时我大哥已经帮我联系了美国的大学了吗?
杨光:是啊。如果没有战争,我们的命运完全可能会是另外一种。那么你后悔吗?
陆梦华摇摇头:不,不后悔,因为我们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国家,我们与自己的国家同呼吸,共命运。而一个人的一生,能与祖国紧密联系在一起,他就会具有无上的价值。杨光,每当想到这些我就觉得骄傲。
杨光:我也不后悔。梦华。想想那些为了国家而牺牲了的战友们,我们个人所做的一点点事情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你说,要是苏向东他们还活着,能看到他们为之奋斗过的中国的今天该多好。
杨光忽然心情沉重起来,想到了什么:梦华,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有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常常折磨着我。
陆梦华猜到了是什么,她抚摸着杨光:杨光,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自责下去了。
杨光:不,我无法原谅自己。多少次我在梦里见到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石头在叫我,他说,要跟着我学医,长大了像我一样当医生。我那会儿太年轻浮躁了,我以为,单靠我的手术刀就可以拯救全天下的人,可是,我却偏偏把小石头害死了。
杨光老泪纵横:小石头要是活到现在,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可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十二岁的孩子。我,我对不起他啊。
陆梦华伤感地:杨光,别难过了。咱们那时都年轻,技术也不够好。发生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
杨光渐渐平静下来,但仍是有些愧疚地:梦华,除了小石头,还有一个人我也总觉得对不起,那就是你。从咱们恋爱那天起,我就答应你一定要给你一个气派隆重的婚礼,让你成为全天下最美丽,最幸福的那个新娘子。可是,我却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到,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陆梦华:能够嫁给你这样一个智慧、勇敢、坚强的丈夫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们志同道合,有没有那样一个婚礼其实并不重要。当初我们定下的《生命公约》我们都做到了,你说,世上还有比这更美丽,更幸福的事吗?
杨光轻轻握住陆梦华的手:是啊,我们都做到了。
杨光沉默片刻:梦华,我带你下来是想告诉你,这几天我反复想过了,你还记得当年在东北,有一次咱们去林雅丽家,看到她保存着罗生特用过的手术刀吗?
陆梦华:记得。
杨光:我当时就说过,有一天,国家有条件了,一定会建立一座博物馆,到时候让她捐出去。你看,我们果然有了军事博物馆。我在想,我们现在都老了,可是,我们这些年所走的路,不只是一对青年男女个人命运之路,其实也正是我们军队卫生事业所走的路,我们是军队卫生事业发展的见证人。我们用过的手术刀,我们办的《先锋医务》杂志也都是那个时代最好的见证。所以我也准备把它们捐给军事博物馆。你同意吧?
陆梦华显然感到很突然:这可都是你多年的心血啊。
杨光:是啊,它们就像咱们俩的孩子一样,我对它们有感情啊。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它们是我军野战卫勤发展史的见证,应该留给后人看看。
陆梦华感动地:杨光。我就知道你早晚都会这么做的。我当然同意。
杨光欣慰地:做完了这件事,我以后不管到马克思那里还是到上帝那里都有一个交待了。
杨光沉默了一会,长出一口气后,似乎解脱一般:好啦,不难过啦,以后它们都有了归宿,我应该放心啦。
陆梦华:离天亮还早,再睡一会儿吧,什么也不许想,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开会呢。
杨光仿佛刚想起来:是啊,明天还要开会。不想啦。走,上楼去,睡觉!
32—22 夏 晨 内 董正杰家
肖燕正在和保姆一起准备早饭。
董正杰坐在桌子前:燕子,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得快点吃饭,争取赶在他们前边到。晚了不赶趟。
肖燕端着盘子出来放到桌子上劝说:你身体不好,要不就别去了。
董正杰执意:哎,那可不行,今天可是老杨的大日子,这么重要的事我能不去吗?你说当年那些老战友,如今活着的没有几个了,我再不去那像话吗?再说了,我跟杨光那啥关系?那是血里火里一块钻过来的关系。燕子,我想一想,这家伙你说他应该得感谢我啊。要不是我和老陈把他弄到部队,他能有今天?
肖燕:那可不一定,人家杨部长又不像你这种大老粗,不参加革命就得饿死。人家可是堂堂大知识分子,不参加革命也会有无数条出路。人家到部队,是带着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色彩的。
董正杰:哎,你好像挺了解他的心思啊。
肖燕:那当然,你忘记了?我也是知识分子出身啊。不过,我不能跟杨部长比,人家是大知识分子,我是小知识分子。我恨死日本鬼子了,要不是日本鬼子来了,我也能顺利读完医学院,不至于参加革命时连你这个工农干部也瞧不起我,嫌我大学没毕业。
董正杰:瞧你,这都多少年啦,这点儿事还记着仇呢?我早都忘记了。燕子,这我得批评你啊,这就是你们这种小知识分子的毛病,凡事就爱小心眼儿。
肖燕眼睛一瞪:谁小心眼儿啦?
董正杰忙讨好地:行行行,我小心眼儿。我忘记了,你现在早都混成大知识分子了,呵呵。好,我正式向你道歉。快吃饭吧。
32—23 夏 晨 外 机场门口
杨光的大儿子陆平正在焦急地等候什么人。
出口处,走出了刘力杨和许平平,陆平忙招手:刘伯伯,许阿姨!
刘力杨:陆平,你早就来啦?
陆平:应该的。辛苦您二老啦。还行,我还怕飞机晚点呢。
几个人一道向外边走去。
32—24 夏 晨 内 杨光家寓所
杨光和陆梦华坐在客厅。公务员帮助杨光整理公文包。听到了屋外汽车的声响,公务员拉开了门。一辆汽车已经开到了杨光家门前。
秘书走进来:首长,您准备好了吗?车来了。
陆梦华为杨光整整衣服和领带。
杨光:好了,我去了,你留在家里等我吧。
陆梦华:不行,我送你到会场门口。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一个人留在家里?
杨光:好吧。
陆梦华:你要注意控制情绪,别一讲起话来就太激动啊。你现在老了,不是五十年前了。
杨光:谁说我老了?要是再打起仗来我照样能带一个手术队上去,你信不信?
陆梦华:好好好,我信。
杨光挽起陆梦华的手一道往外走去。
32—25 夏、 日 外 一幢大厦的门前
只见门前挂着一条巨大的条幅,上边用中英两种文字写着“热烈祝贺第六届国际军医大会隆重召开”。 门前有身穿各国军装,不同肤色的军人正步向会场。
一群人集聚在一起。是杨光的三个儿子和儿媳妇、孙子们。每个人都手上捧着鲜花。
陆平:杨帆,杨朝。没跟爸妈说刘伯伯他们来吧?
身穿军装,肩佩少将军衔的杨帆:我没说。
杨朝:我也没说。不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吗?
远处有车驶来,陆平:哎,爸来了。
杨帆:什么眼神啊?那不是董伯伯的车吗?
32—26 夏、 日 外 大厦的门前
杨光的汽车驶到会场门口,他走下汽车,陆梦华也跟着下了车。
二人向会场大门望去,
陆梦华惊喜地发现了一排人站在会场门口,是他的儿女们和董正杰、刘力杨、许平平、林雅丽、肖燕等老战友。
杨光在人群中发现了刘力杨,兴奋地走上前去。
刘力杨:老同学,差点没有赶上今天的飞机呢。
杨光拍拍刘力杨的肩膀: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大好,怎么也来了?
刘力杨憨厚地笑道:没事,再活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今天是你的重要日子,杨帆提前好几天就给我打了电话。
许平平:我也是担心他身体不行,但他坚持要来。恭喜你们啊。
刘力杨用羡慕的口气对杨光道:老同学,老战友,真是为你高兴啊。还记得当年咱们都觉得当一个军医是没有前途的,也就是缝缝断胳膊断腿,却没有想到,你做得这么出色。
杨光:惭愧惭愧,你现在也不简单啊,著名的妇产科专家啊,那是闹着玩的?哎,这事你得感谢梦华,要不是她当年非坚持让你去妇婴学院,你能有今天?
刘力杨憨厚地:那是那是,不过,也遗憾呐,到底还是离开了部队。
杨光:鱼和熊掌你还都想要啊?美得你。
又一辆汽车驶来停在众人面前,大家都疑惑着,车门开处,肖正山从里边下来。怀抱着一束鲜花走向杨光:真对不起老同学,路上堵车,我昨天就从上海过来了,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你们。怎么样?没来晚吧?
陆梦华向董正杰介绍肖正山:这是我们医学院的同学,如今也是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
董正杰一脸羡慕地:你们可都不是一般人物啊,不像我这个大老粗出身的,一辈子啥成就也没有。
杨光:谁说的,你的成就就是善于管人啊。好家伙,你这政委当得,把我们都管得服服帖帖的。
陆梦华把身穿少将军服的二儿子杨帆拉到肖正山面前:儿子,快叫肖伯伯,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一岁多的时候身上长了肿瘤,住在肖伯伯工作的医院里,如果不是他想方设法跑前跑后地给你治,哪里有你今天?
杨帆恭恭敬敬地:谢谢肖伯伯的救命之恩。
肖正山忙摆手:哎呀,孩子啊,你错啦。救你命的是你妈妈啊。要不是你妈,你能活到现在?能当上将军?(转头问陆梦华)怎么?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跟孩子们讲过这事?
陆梦华::没有。有什么好讲的。哪个母亲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这么做的。
肖正山摇头:孩子们,你们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啊。还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在他们面前我们都自愧不如啊。
杨光:你是不是挺遗憾的没有当上实业家啊?(对董正杰介绍)我们同学里,就他最不喜欢学医,上医学院时不是要学解剖吗?搞得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吃肉,所以天天说要毕业了去开工厂,要搞实业救国。结果,小日本打到上海来了,他的工厂开不成了,最后还是当了医生。
肖正山:别提那段了,幸亏没改行,如果当时真改了行,被校长知道也得骂死我。那我就真的背叛希波克拉底誓言啦。
杨光开玩笑地:那这么说你得感谢小鬼子喽?
肖正山:不是那个意思啊。
一旁的陆平看到几位长辈亲热地开玩笑,不由十分羡慕,对弟弟们:真是羡慕他们这一辈人,那么理想主义,能够为国家的安危而奉献自己的全部青春,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远远大于自己的利益,在他们心中,国家是重于一切的。不像现在的人,都是为自己活着了。
杨帆:是啊,作为一个军人,我也常常遗憾没有赶上他们那个充满激情的,血与火的年代,爸爸妈妈那一代人真了不起,有坚定的信仰,有崇高的荣誉感,哎,你说咱们现在有什么?
杨光这边,几个老战友仍围在一起。
刘力杨(有些伤感地):可惜啊,吴民牺牲在朝鲜了,不然今天他肯定会来的。
众人沉默。
刘力杨:对不起,让大家难过了。今天这样的日子,咱们换个高兴的话题。老同学啊,除了今天的论文,你这个军医大学的校长,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想法啊?你是人老心不老,我知道你这颗智慧的头颅是闲不住的。
杨光:没有白白同学战友一场,让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没闲着。我就一直在想啊,你说军医是为了战争而出现的吧?以前没有啊,十九世纪末期才出现的对不对?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才被承认,二战后才发展起来的吧。那么现在和平了,我们军医还有作用吗?很多年来我就一直在想,我们那时谁愿意做军医啊?以为军医不就是缝个断胳膊断腿嘛,有什么前途?对医学有什么贡献?可是现在呢?世界各国都已经把军事医学当作一个专门的领域引进了大学课堂来研究,而且还搞出许多分支,比如战伤外科学、军队卫生学、军事航空医学,噢,还有卫生勤务学。对了,你不知道吧?这卫生勤务学可是我命名的噢。前苏联军队称为卫生组织和战术,英美军队称为医学支援,我就把它命名为卫生勤务学。但这些学科研究的出发点还是基于医学对于军人在军事活动中的应用。那么我们军事医学的目的或者说前途到底在哪里?从本质上说,军事医学是以战斗力的保持、再生与提高为根本目的的,也就是说军事医学首先保障的是军队的战斗力。那么,在和平时期,没有仗打了,我们军医能做的是什么?最近我刚刚写了一篇文章叫作《从我军卫勤历史看未来军事医学的发展》,里边系统阐述了我的观点,有机会咱们再详细讨论。我就先问你一点,军事医学会涉及到武器和医学两个因素,你说,这两个因素哪个更重要?
刘力杨想了想:军事医学嘛,那自然武器的因素更突出了。对,是武器。
杨光:错。军事医学的对象是人类吧?那么无论平时或是战时,人类都会有疾病、创伤,有各种中毒、工伤和自然灾害事故的发生,它促使人类要寻找预防的方法。而当把这些研究成果应用于军队时,也同时促进了军事医学的发展。所以说,这两个因素中,医学显然是更经常性的。所以军事医学的发展与整个医学事业的发展是同步的。虽然我早已经退休了,不过,我一直关注着各国在这方面的信息。我们学校最近也要举行一次演习,就是模拟实战条件下的卫勤救护。现在打仗的机会是不多啦,我们不会主动去跟别人交战,但是我们要时刻做好应战的准备。老啦,再不能像当年那样冲在前边啦,不过我到时候还是会到现场去观摩的……
杨光正兴致勃勃地高谈阔论下去,秘书看了看手表,上前来悄声打断提醒杨光:首长,到时间了。
32—27 夏 日 内 军医大会会场
会场主席台下,一片安静。
大会主持人走上主席台,用英文宣布:下一位发言的人,是前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医大学校长杨光先生。
会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杨光在秘书搀扶下走上主席台。他向代表们鞠躬致意后,打开桌子上的幻灯机,把幻灯片放进去。屏幕上映出了杨光英文的论文标题《Wounded Patient Flow》(《伤员流》)和图示。
32—28 夏 日 会场外
杨光的家人和朋友们神情庄严地在静静地等待他。
一辆汽车驶来,陈振被人从车上搀扶下来。已经老态龙钟的他怀抱着一束鲜花。见到陆梦华,抱歉地:路上堵车,来晚了。杨光已经进去了?
陆梦华见到年事已高的陈振竟然专程前来,非常过意不去,忙上前搀扶:已经进去了。您怎么还来了呢?
陈振:我当然要来,当年我可是三顾茅庐才请来了杨光,今天又怎么能不来呢?
陆梦华:看您的气色真不错,哪像是九十多岁的人啊。
董正杰:陈处长,(开玩笑地)哎呀,对不起,你看叫处长都顺嘴了,叫着亲切。杨光有今天还真得说是陈处长的功劳呢。当年,要依着我的脾气早就不要他了。哎,梦华你是不知道,对,那天你不在家嘛,我和陈处长去家里请你们,杨光那家伙,好嘛,那谱摆得大了去了。呵呵。对了,今天晚上都到我家去。大家要一起庆贺一下,不去什么酒店,酒店的饭都一个味,我要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一桌我们家乡的地道的东北菜。
几个人边说话边往大厦里走去。
32—29 夏 日 会场内
杨光:(英文)此刻,我将要宣读的虽然是一个纯粹学术的论文,但是基于这个论文是在战场上用无数士兵的鲜血和生命总结出来的,并且今天是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的日子,所以请各位代表允许我先向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军人们致敬。
杨光低下头,开始默哀。
会场先是一片哗然,代表们的脸上是惊愕的表情,接下来就是一片寂静,代表们也跟着杨光一道起立默哀。
默哀完毕。
杨光开始演讲(英文):每一场较大战争,都会有多批次大量伤员根据不同军事情况以其特有规律,自火线向后方作远距离流动的必然现象,我们名之曰“伤员流”。
杨光演讲的过程中,眼前出现战争年代的一系列闪回画面:杨光与陆梦华在大学课堂听课、父母在上海汉口码头为他们送行、杨光在八路军办事处报名、杨光在战场上做手术;苏向东、罗生特、郭希伯的面容依次浮现在眼前,可爱的小石头也在调皮地对杨光笑着,画外音是小石头的笑声,“我长大了,要像你一样当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