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场：3——1、春香家堂屋 日内
阿三母用手娟拭脸上的泪。
春香来到面前：“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三母：“千怪万怪都怪你。不是你救了丰平，我们也不会受连累，不会受到这种羞辱。”
“妈，你不是常说要多做善事？”春香停了停：“妈，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阿三母：“她没一句好话，说我藏了她儿子，说你勾引她儿子。”
春香：“她这样说，我偏追丰平，跟他结婚，以后看我怎么整治她。”
阿三母：“傻孩子，千万别这么想，这样想会折寿的，快去向菩萨认个错。”
春香：“只要能整治她，就是死我也甘愿。”停顿一下：“妈，你休息，我出去一下。”
阿三母：“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
春香：“丰平他后妈在你面前没捞到便宜，她一定会把一肚子气往丰平身上出。再说，丰平这次回来没挣到钱，他后妈更不会放过他。”
阿三母：“你去能起什么作用？”
春香：“去比没去要好。他家单独一处，万一他后妈把他打伤也好有个照应。”
阿三母：“你去吧，千万别与他后妈吵。他后妈要是把丰平赶出来，你把他接到我们这里来。”
春香：“妈，你不怪我啦？”
阿三母：“送佛送到西，快去吧，别耽搁了。”
春香点点头，转身走出。
阿三母久久望着春香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转身对着神龛上的观音菩萨鞠三个躬：“观音菩萨，春香年纪轻轻不懂事，你原谅她这一次吧。”拿着一对竹“卦”撒在地上……
场：3——2、丰平家堂屋 日内
丰平双膝跪地，接受处罚。
后妈用竹响杷使劲往丰平身上打。
丰平的身子随着一下下责打而颤动。
血，从破裂的皮肤中溢出，沿着后背往下流……
后妈边打边数落着：“出门两个多月没给我寄一分钱，不好好干活，去勾引女人。我看你以后再敢不敢抗旨！”
丰平突然昏倒……
场：3——3、春香家 夜内
丰平伏卧在床上，他伤痕累累。
春香和母亲在给丰平清洗伤口、敷药。
春香咬着嘴唇，难以抑制的泪水沿着她的脸夹往下流。她用药棉蘸着药水清洗伤口……
阿三母配合女儿，不时地递药、纱布，清洗毛巾。她极力控制自己没哭出声来……眼泪滴在水中。
一盆清水变成了血水……
场：3——4、玉兰的卧室 夜内
玉兰伏在桌上写信，台灯照出她那沉思的脸。
（玉兰的声音）画外音：“丰平哥，你好！
好久没收到你的来信，你现在一定很忙，是吗？我睡不觉，提起笔给你写信。
上次，我在信中说，我爸给我请了个保姆。我没告诉你，这个保姆就是你妹妹，你妹妹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玉兰抬起眼向睡在对面的小红看。
小红已进入了梦乡……
玉兰继续写信。
（玉兰的声音）画外音：“你妹妹说你读书很用功，还说你后妈对你狠毒、苛刻，常用竹响杷打你，赶你出去，不给你饭吃。我听了很伤心，也很担心。从那时起，我常常做梦，梦见你后妈拿竹响杷打你，甚至把你绑起来……哥，我给你寄来一千元钱做生活费，你妈不给你饭吃，你就到外面买点东西吃，千万别饿坏身子……”
小红在睡梦中轻轻抽泣，两行泪珠沿着她的脸颊往下流。
玉兰停住笔喊道：“小红，小红……”
小红醒过来：“大姐，还没睡。”
玉兰停顿一下：“刚才我听见你在哭，是不是想家啦？”
小红：“没有呀。”
玉兰：“眼泪都流出来啦，还说没有？”
小红下意识地擦脸上的泪，苦笑一下：“大姐，怎么啦？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我去帮你拿。”
玉兰：“我什么也不想吃……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突然说：“你刚才在哭，是不是梦到什么啦？”
小红：“没有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
玉兰：“没有？”
小红：“真的没有。大姐，要不是你叫醒我，我还真不知道。”
玉兰停顿一下：“对啦，我想起了，我看了一本解梦的书，书上说梦里大哭有喜事来临。小红，八成是你有喜事。”
小红笑了：“有什么喜事？”
玉兰：“一定是你会找上一个如意的男朋友。”
小红：“我才不信这一套，梦中流泪说不定还会碰上什么伤心事。”
玉兰：“信不信由你，但我有这种感觉。”
小红：“什么感觉？”
玉兰：“我也说不出来，你睡吧。”
“好吧。但愿如此！”小红躺下身，眼睛骨碌碌地乱转。
“小红，你发出的信多长时间了？”
“快一个月了。”小红侧过身：“大姐，有事吗？”
玉兰：“你妈妈怎么没给你回信？”
小红：“我妈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怎么会写信？”
“你弟弟呢？”
小红：“我弟弟在县城中学读书，一般一个月回家担一次米，有时是我妈给他送，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收到他们的信。”
玉兰：“你哥哥呢？”
小红：“我哥也出来了，不知在珠海什么地方?”
玉兰停了停：“你们那里好玩吗？”
“不好玩，除了山什么都没有。”
玉兰：“你们那里有一条小溪？”
小红点头答应。
“水很清，是吗？”
小红：“水很清，夏天，男孩子都到小溪里去洗澡。”
“你们那里还有一片枫叶林。春天，一片翠绿；夏天，郁郁葱葱；秋天，枫叶黄了，很好看……”
小红：“你怎么知道？”
玉兰停顿一下：“听阿三说的。”
小红：“大姐，有没有问过阿三，他知道我哥在哪里吗？”
“他怎么认识你哥？”
小红：“他们刘庄跟我们李庄是田土相接，山水相连，谁不认识？”
玉兰：“你认识阿三吗？”
小红：“见了面认得，能不能叫出名字就很难讲。”她突然问：“大姐，你那个哥哥怎么没给你写信？”
玉兰：“他可能太忙了，再说，我这里有电话，也用不着写信。”
“怎么没见他给你打电话？”
玉兰：“他那里打电话可能不方便，你们家里有电话吗？”
小红：“没有，我们要打什么电话，要走一里多路才有电话。”
玉兰“啊”了一声：“怪不得你来这么久，你妈没给你打电话。”
小红：“不方便有不方便的好处。我也不想要她打电话。她要打电话除非向我要钱，不然也不会给我打电话。其实，我有这个妈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她停顿一下：“你们这样不写信，不打电话，闷死了。”
玉兰笑了笑：“小红，想找男朋友了，是吗？”
“想，我妈不让我找。要我挣几年钱再找。再说，我天天在这里，足不出户，上哪去找？”
玉兰：“明天是礼拜天，我带你去逛公园，去溜冰场，去舞厅，看到有中意的就挑一个。”
“不行。”小红：“我妈说，外面的男孩子很花心，要挑就到你们厂里挑。”
玉兰：“我们厂里不允许谈恋爱。”
“这样不好，要改一改。”
玉兰：“你以为厂里的制度是随便可以改的？快睡，明天带你去玩。”
场：3——5、露天公园 日外
游客按各自的喜爱，有散步的、坐在石凳上的、花坛上聊天的，也有手束玫瑰花送意中人的……
玉兰、小红像其他游客一样，沿花径漫漫走着。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偶尔说上几句。
玉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束玫瑰花。
小红：“大姐，你手里的花从哪里来的？”
玉兰认真地：“一个小伙子送的。”
小红：“我怎么不知道？”
玉兰：“他没送给你，你当然不知道。”
小红：“大姐，你的运气真好。”
玉兰笑笑：“你别急，说不定会有小伙子看上你的。”
小红摇摇头：“不会的，我没有你长的那么靓，家里条件更不能跟你比。”
“你这么没信心？”玉兰：“给我送花的人不一定知道我家里有钱。如果是这样，我以后就不会理他。”
小红停顿一下追问道：“如果有人看上我，他就送花给我？”
玉兰：“这是自然的，玫瑰花是爱情的象征。”
小红又问：“我如果不愿意呢？”
玉兰：“愿不愿意先接着花再说，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又神秘地：“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那边一下……”说罢转身离去。
小红久久地望着玉兰离去的背影。
“小姐，你好！”
小红惊回头，阿三戴一副茶色太阳镜站在她面前。
阿三将一束玫瑰花送给小红，转身便走。
小红反应过来，已不见了人影，举目四望。
“小红。”玉兰喊着走来，突然惊喜地：“玫瑰花，谁送的？人呢？”
小红：“不见了，他把花送给我什么也没说就走啦。”几分惋惜。
玉兰：“没事，没事。如果你们有缘，会有相见的一天。我们上那边玩去！”拉着小红沿花径走去。
场：3——6、玉兰的卧室 日内
玉兰、小红拿着玫瑰花双双走进。
“累死啦，累死啦。”玉兰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小红几乎同时坐下：“大姐，什么时候再去公园？”
玉兰：“去公园干什么？”
小红：“还会干什么？当然是会那个送花的人。”
玉兰：“我说过，如果有缘会有相见的一天。”
小红：“你不去，人家上哪去找？”
玉兰：“既然有缘，不一定要在公园才能见，在马路上……说不定还会撞上门来。”
小红一笑：“有这样的好事？”
玉兰：“有，信不信由你。哎唷，渴死我啦。”
小红：“我给你倒茶。”
玉兰：“不用啦，小姐，你自己也辛苦了。”说罢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小红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一边喝，一边向玉兰看。
玉兰：“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小红：“大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玉兰：“你说吧。”
小红：“大姐，我看你与我哥很般配。”
玉兰：“你想得美！攀亲结故，主意打到我身上来啦。”
小红：“我们家里确实太穷，不敢高攀。”
玉兰一笑：“你别生气，我不是嫌你们家里穷……”
小红又补上一句：“我哥可以倒插门到你家里来住，反正你家里没兄弟姐妹。”
玉兰一本正经地：“我说过，我有意中人了，你看。”拿起那束玫瑰花，端详着：“再说，你哥又不是你妈生的……我可受不了那个罪。”
小红高兴了：“我妈有你这样的儿媳妇，高兴还来不及呢……”
玉兰：“你高兴干什么？我没说要嫁给你哥。”
小红：“大姐，你常惦记我哥，我看你对我哥一定有意思。春节我回家跟我妈说，带我哥来见你。大姐，你见了我哥，你一定会喜欢。”
玉兰：“小红，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惦记过你哥？”
小红：“你不惦记我哥，干嘛常做那些梦，说这说那像真的一样。有时把我都吓得半死。”
玉兰：“还不是听你说的……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春节还远得很，你还是先考虑你自己的事吧。”
“叮叮叮……”
玉兰抓起电话：“爸爸……什么事？”
张思远的声音：“厂里开会……组建新的领导班子，你来见识一下。”
玉兰点点头，放下电话。
小红忙问：“大姐，伯伯说些什么？”
玉兰：“我们厂从现在起改成公司，规模比以前大了好几倍，今天开会组建新的领导班子。要我去见识见识。”几分担忧。
小红：“厂子大了，人更威风了，赚的钱更多，有什么不好？”
玉兰：“厂子大，人员多，蔽病就更多了。再加上那些老古董排诉异己，不吸取新的血液，我才不想去搅这趟浑水。”
小红：“伯父既然要你去，在会上你就大胆地说，怕什么？”
玉兰突然沉重起来，迈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门……
场：3——7、窗外 日
各种运输车辆往返穿梭……
一座座新的建筑物。
古老破旧的残墙断壁……
场：3——8、玉兰的卧室 日内
小红几分感叹：“你们这儿如果没有这些新建的楼房，还不如我们家乡好。”
玉兰：“几年前，这里真的是破烂不堪，这里的人确实很穷。若不是穷，我妈也不会被海水冲走。我妈去世后，我爸拼死挣钱，也舍不得花，把钱存了起来。改革开放了，存的那些钱正好派上用场。”
小红：“你爸爸有先见之明。”
玉兰：“也许是吧，我爸读了一些书，他不服穷，常年在外面。我妈是我爸从外地带回来的，我妈的文化比我爸还高。据说是一个知识家庭的女儿，她看中我爸爸有出息，所以就跟我爸来了珠海。”
小红停了停：“大姐，你说十年后这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玉兰：“这个很难说，也许十年后还是这个样子。也许会面目全非！”
小红：“我想，十年后这里一定是高楼林立，谁也认不出这里了。”她突然问：“大姐，你家的老房子在哪里？”
玉兰：“早没了，这里就是我家原来老房子的地方，听我爸爸说：九七年要收回香港，九九年要收回澳门。珠海、香港、澳门三足鼎立，国家一定会把沿海经济建设的重点放在珠海。第二年，国家对珠海进行了改革开放，这就是你所说的先见之明。”
小红：“离收回香港正好还有十年。收回香港会有更多的港商来珠海投资！”
玉兰点点头：“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珠海就如人间仙境，神仙要来我们珠海做客。”她高兴得跳起来。
二人拥抱在一起。
一阵狂欢后，小红双眉紧皱。
玉兰：“你又在想什么？”
小红：“大姐，你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玉兰：“好什么好？我要是个男孩子，我爸一定会把我放在厂里，闷死我了，我才不想做男孩子。”
小红：“你要是个男孩子，我就嫁给你。这样，我就是珠海人啦……能在这里安家多好！”
玉兰：“想得美……不过有这种想法好是好。但是，想在这里安家也不一定要嫁珠海人。只要有了钱，在这里建一栋房，或是买一套房就成了珠海人。好啦，我开会去啦，你漫漫想吧。”说罢走去。
小红坐下身，渐渐陷入了沉思。
场：3——9、乡村林荫道 日外
丰平、春香手拉着手在林荫道上活蹦乱跳……
春香：“丰平，有人说人是猴子变的，我要能变成一只猴子，在树上跳来跳去，多好！”
丰平：“那我就变成一棵大树，变成一片森林让你永远快乐！”
春香：“我要你变成一只公猴子，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我们去寻找属于我们的那片森林，我们一起攀登……”
丰平点点头，抬眼看天空。
天空中，一只风筝在飘。
春香对丰平：“你那个玉兰妹妹我不知怎样称呼？”
丰平：“她比你大两个月，你叫她姐姐。”
春香点点头：“她给你写了两封信，你应该抽时间给她写回信，免得她常惦着你。”
丰平：“是啊，但我不知对她说些什么好。她三岁的时候，她妈被海浪冲走了，从小跟奶奶一起生活，变得怪怪的。而今，她爸娶了一个比她大五岁的妈妈。她自从与我结义金兰后，仿佛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春香：“所以，你应该多关心她。一个没有兄弟姊妹的人那种孤独、寂寞是可想而知的。她有了你这个哥哥，那种高兴、迫切、热望也是可想而知的。这样吧，你如果没时间或者说不知说什么好的话，这封信我就替你写了吧。”
丰平：“这怎么行？她知道了会说我的。再说，你是个女孩子，说话的口气不一样。”
春香：“你放心，我当然是以你的口气给她写。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比男孩子更理解另一个女孩子的心。”
丰平：“我那个妹妹很淘气，也很屈强，像个男孩子的性格，她为了我，把一个厂搞得满城风雨。”
春香：“星相讲，女孩子具备男孩子的性格，这种女孩子很有事业性，但在爱情上是个失败者。”
丰平：“我在与她相处的几天，觉得她怪怪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女孩，她没有女孩子那种羞涩、含畜与温柔。”
春香：“因为她把你当哥哥，那种含羞与温柔你自然感觉不出来。女人的含羞与温柔只有在与异性热恋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
丰平：“这一点我不懂。”
春香：“因为你还没恋爱，是吗？”她突然问：“珠海好玩吗？”
丰平点点头：“好玩。那里有大海，我们常去海边玩，去放风筝，看日出，有时候去捉螃蟹。涨潮的的时候，螃蟹成群结队似的向岸上爬。我妹妹告诉我，她妈妈就是在捉螃蟹的时候被海浪冲走的。”
春香轻轻叹了口气。
丰平：“春香，我改天带你去珠海看我妹妹，我妹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春香点点头。
一对恋人相向而来，他们走过丰平、春香身边时，不禁回头向丰平和春香看。
春香对丰平：“我们也该回去吃饭啦。”拉着丰平往回走。
那对恋人与丰平、春香一前一后走在这条长长的林荫道上。
场：3——10、香港素芬的住宅休息室 日内
素芬斜躺在沙发椅上……她突然坐起：“……”几步走到窗前，推开窗门，眺望着海面。
陈先生走过来，关切地：“夫人，想起什么啦？”
素芬双手捧着脸，抽泣起来。
陈先生几分愕然，安慰着：“夫人，你别哭，想起什么就说吧，我不会为难你。”
素芬哭得更伤心了。
陈先生扶着素芬：“夫人，别哭坏身子。坐吧，等会再漫漫的说。”扶着素芬坐到沙发上。
素芬用手绢抹了抹泪，她突然跪在陈先生面前。
陈先生有点不解，他急了：“夫人，你今天怎么啦？”
素芬磕头：“先生，你的大恩大德，素芬没齿难忘。”
陈先生：“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等话？快起来。”把素芬扶起。
素芬：“先生，是你把我从那个赌徒手里救出来，素芬才有了今天。”
陈先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说起来真丢人。若不是遇上你，我同样是个赌鬼，所以说也是你救了我。没有你，说不定我早已变成了谁的刀下鬼了。所以，我也得谢谢你。”
素芬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陈先生：“夫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一个人先静一静，我等会儿来陪你。”欲起身。
素芬：“你陪我坐会吧。”将头靠在陈先生肩上。
陈先生将她搂入怀中，关怀至极。
陈先生：“现在大陆改革开放，那里不会再穷了，那里将成为人人向往的风水宝地。”手指在素芬身上轻轻拍动。
素芬喃喃自语：“十八年了，我不知道他们父女现在怎么样？”
场：3——11、会议室 日内
长方形会议桌旁坐着组长、主管、经理等管理人员，玉兰也在其中。
张思远、王小兰坐在主席位置上。
张思远：“今天召集大家来，有件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从今天起，‘金德金属制品厂’改为‘金德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我们公司的产品由金属行业逐步过度到电子行业；公司的编制由原来的厂长制改为总经理制。在坐的组长升为主管，主管升为经理，潘经理为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业务的分工和职业的培训由潘副总经理负责，各部门管理人员的补充从员工中择优选拔进行培训。我希望大家精诚团结，齐心协力，把公司搞得有声有色……”
众人一齐鼓掌。
潘仁杰站起身：“张总，让张小姐主管公司的财务工作吧。”
玉兰：“我暂不参与公司的工作，但我有个提议，上层管理人员应该德才兼备。除了公司内部培训，还应该从社会上招收一些真正有管理才能的人。一个公司只有不断地吐故纳新，才能骄气蓬勃！”
张思远沉重地点点头，向身边的小兰目语一下，目光转向潘仁杰和王勇：“仁杰、王勇，你们两个留下，其余的人散会。”
场：3——12、玉兰的卧室阳台 日外
玉兰伏在围栏上想着什么。
“不要再想了。”小红：“大姐，我真替你担心，你若不向他表白，说不定他已成了别人的老公。”
玉兰：“不会的。”
小红：“这么久没给你写信，不会才怪呢。”
玉兰：“我知道他很忙。”
小红：“再忙，不会连写封信的时间也没有吧？”
玉兰：“他们那里是山区，邮寄不方便。”
小红：“现在山区农村跟城里一样，都是送货上门。”
玉兰：“他也许不在家里。”
小红：“不管怎么说，他总得给你写封信。”
玉兰：“在他心中，我是他妹妹。”
小红：“这就对了，在他心中你是他妹妹，他就会去爱别的女孩子。”
玉兰已有几分担心，她又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他考上大学会来接我去他那里玩。”
小红：“当着你的面说的好听，转过背就不一样，现在的男孩子都是这样。”她补充着：“不过，我哥不是那种人。”
玉兰一笑：“你哥也一样，说不定你哥还过分些。”
小红：“我哥不会的，你没看到他，看到他你就知道了。”她又说：“大姐，改天我把我哥介绍给你。”
玉兰摇摇头：“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小红：“那你说我就是朝三暮四的人啦？”
玉兰：“我没说你是，也没说你不是。到底是不是？还得往后看。古人有句话，路遥知马力。”
小红：“大姐，给我送花的人，我见都没见到，是个啥样子我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专心？”
玉兰：“正因为没见到，就要等到见面为止。我说过，你们会有见面的一天，工夫不负有心人。”
小红一脸苦相：“你要我等到何年何月？”
玉兰：“看你那副德性，好像谁借你的米还你的糠似的。其实，我们珠海人比较现实，眼前能赚钱或马上就能赚钱的事才去做，我们不提倡等远水解近渴……好啦，别说啦，我带你去见阿三。”
小红又迟疑了。
玉兰：“怎么？不想去，是吗？我正好有点累了，想睡一觉。”
小红急了：“……我没说不去，也没说现在就去？”
玉兰：“你到底怎么啦？去，还是不去？”
“我……”小红抬起眼，笑了：“大姐，我听你的。”
玉兰：“真的，不许后悔？”
小红像哑女一样先摇摇头，忙接着又点点头。
玉兰扭过身，从背后伸出一只小手：“拿糖来，我要吃糖，不然我不去。”
小红真的掏出两颗纸包糖放在她手上。
玉兰欢心地笑了：“有喜糖吃啰。”高兴的跳了起来。
小红涨红了脸。
玉兰一本正经地：“拿人钱财与人担待，吃人喜糖与人消遣。走，我带你去。”上前拉开门，便惊住了：“爸，你在听我们说话？”
张思远：“没有啊！我刚刚到，想敲门，门就开了。”
玉兰：“有事吗？”
张思远：“这里有你一封信，昨天来的。”
玉兰几分埋怨：“啊呀，急死我啦！”
张思远：“昨天没时间送来。”
玉兰：“以后……”话未说完，信被小红夺去。
“给我……”玉兰追着小红在室内团团转。
玉兰累了，几分生气的样子。
小红伸出一只小手：“我要吃糖，拿糖来……”
场：3——13、小兰的卧室 日内
小兰坐在沙发上剥一颗奶油纸包糖。
纸篓中，几个糖纸皮。
张思远提一些水果、点心走进来。
张思远几分关切地：“小兰，这两天感觉怎样？”
小兰不好气地：“口没味，不想吃东西，反正不舒服。”
张思远：“医生说，这是妊娠初期的心里反应，过一段时间会漫漫自行消失的。我给你买了些水果、点心；不想吃饭就随便吃点。”他又说：“要么，你休息几天。”
小兰：“一个人不好玩。”
张思远：“让玉兰陪陪你，反正她也没上班。”
小兰：“我才比她大几岁，跟她在一起怪不好意思。”
张思远：“时间长了会习惯的。”
小兰连连说：“不习惯，不习惯。除非你给她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
张思远：“……先不谈这个，你好好休息，我走啦。”
小兰不乐意：“走就走吧，我一个人习惯了。”
场：3——14、香港海边小径 日外
陈先生、素芬并排走来，他们在围栏边停住了脚步。
素芬望着远处的海面，轻轻出了口气，她几分感慨地：“我记得十八年前，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盲女，什么也不知道，是这清澈的海水唤起我的记忆。现在，我终于闻到了珠海的气息……”
远处，隐约的打桩声……
陈先生将望远镜递给素芬：“用这个看看，也许能找到你家乡的方位。”
素芬接过望远镜看。
陈先生关切地：“夫人，看到了吗？”
素芬摘下望远镜，摇摇头：“不像，一点也不像，我们家乡都是些又矮又小的房子，我很难找到我的家啦。”
陈先生：“ 我们去找当地政府，向当地政府请求，要政府帮你找。你别灰心，只要政府出面，一定能找到。”
素芬：“说句真心话，我想见他们，又怕见到他们。”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大陆对香港广播的声音。
陈先生：“夫人，你听，大陆对香港讲话……”
素芬侧耳听着。
“……中国人民与香港同胞一向是和平共处，平等互利；中国人民希望香港同胞早日回到祖国的怀抱……”
陈先生：“香港回归大陆为期不远了，到那时，我们就可轻松自如的回珠海老家啦。”
清风阵阵。
广播声渐渐被海风带去……
场：3——15、玉兰的卧室 夜内
玉兰坐在台灯下看信。
小红凑过来：“我看看，你哥说些什么……玉兰妹妹……叫得好甜，想死我啦。”
玉兰甜甜一笑：“我哥你也想，小心我揍你。”她接着看信。
﹙丰平的声音﹚画外音：“玉兰妹妹，明天，我就要进入考场，你别担心，我会以优异的成绩来向你报喜。妹妹，我这么久没给你写信，你一定很生气，是吗？其实，我也有苦衷，有一件事我一直闷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
小红嘟哝着：“有贼心，没贼胆。”
玉兰突然将信笺收起，对小红：“你才是贼，偷看人家的……”
小红补充着：“情书！是吗？”
玉兰折叠信笺：“好，看我怎么揍你？”
小红做出逃跑的架式，但她没有跑。
玉兰抓住小红，在她后背上捶了几下。
小红双手捧着头，连连哀求：“大姐饶命。”
玉兰：“下次再胡说，看我怎么揍你？快睡，我要睡觉啦。”
小红走到床边，突然打起哭腔：“送花的人哪去啦？想死我了。”她又唠叨着：“笨蛋，没时间来见我，写封信来也行，以后来见我，看我怎么揍你？”
玉兰笑了：“别急，明天是礼拜天，我带你去玩，也许能见到你的意中人。”
小红：“又是意中人？我才不想去。”
玉兰：“不想去？以后别后悔。”躺下身睡觉。”
小红轻身骂道：“死大姐。”
玉兰回过头：“死了我，谁给你当红娘？”
小红突地笑了，翻身坐起：“不睡了，反正睡不好。”跳下床：“我睡不好，要你也不好睡。”她说着走到玉兰床边耍赖似的躺下。
玉兰：“我的大小姐，我可不是男人……别耍赖好不好？起来……”
小红尽管玉兰怎样推，一动也不动。
玉兰：“我的大小姐，我求你还不行？”
小红：“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今晚我就不走。”
玉兰：“什么事？你说。”
场：3——16、丰平家门前 日外
丰平、春香说着走来。
春香：“你回来，你妈会打你的。”
丰平：“这里可是我的家……”他们说着来到门前，见大门开着，便向里喊。
“妈，妈……”
丰平欲向里走，后妈拿竹响杷从里冲出来，二话没说，照着丰平便打，边打边数落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今天知道回来啦？”
春香：“大婶，不要打，有话可以说。”上前想拦住后妈。
后妈照着春香便打。
春香火了，夺过后妈的竹响杷，几下把后妈推倒在地。
后妈倒在地上，更是怒气难平：“你个臭婊子，你敢打我？”
丰平：“春香，你不能打我妈。”跛着腿去扶后妈。
春香把竹响杷狠狠地甩在地上，赌气地走了。
场：3——17、春香的宿舍 夜内
春香躺在床上，暗淡的月光照出她那沉思的脸。
春香侧过身去，继而又转过身来，弄得木床吱吱作响。
一个人影走过来。
“丰平。”春香警觉起来，伸手开亮了电灯。
阿三母来到春香的床边。
春香：“妈……你还没睡？”
阿三母：“我听到你没睡觉，反正我也睡不着，过来陪你坐坐。”
春香坐起身披上衣服：“妈，坐。”
阿三母：“傻孩子，别想得太多了，这样会生病的。”
春香：“妈，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也想不通，世界上竟有这样做后妈的。孩子勤奋好学，两三个月没回家，她不但不关心，体贴孩子，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毒打。”
阿三母重重的叹了口气：“孩子，十个指头哪得一样齐？做后妈的有丑的，也有好的。丰平这孩子太可怜了。”她又埋怨地：“丰平也真是，那么大男子汉还怕他后妈，老是让她打。”
春香：“她根本没把丰平当人看！再歹毒的后妈也不会像她那样。今天要不是我在那里，不知她要把丰平打成什么样子。丰平太善良了，太软弱了，见我推倒他后妈，他还跛着去扶他后妈。”
阿三母：“傻孩子，你这样做会把丰平害得更惨。那个老猪婆在你面前吃了亏，会把一肚子气发泄到丰平身上去……”
春香：“他就是那种慈悲、软弱的性格才被他后妈打。”
阿三母有点急了。
春香：“妈，丰平他后妈会不会对丰平怎么样？”
阿三母几分担心：“他们单独一家，他妈就是把他打死了也没人知道。他爸常年在外面，也不管家里怎么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春香：“妈，爸爸去世七八年了，这几年，你含辛茹苦把我们俩姊妹拉扯成人。”
阿三母：“傻孩子，别提那些伤心事，我们现在担心的是丰平。他妈要是把他赶出来，他上哪去睡？这么晚没来敲我们的门。”
春香：“妈，我明天去叫他搬到我们这里来住。”
阿三母：“非亲非故的怎么行？人家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春香有点为难，她忽又说：“妈，我也不小啦，总得嫁人的。这一带好青年也没几个，就定了这门亲事。这样，他就可名正言顺的到我们这里来住。”
阿三母：“好是好，但你还在读书，还得上大学。”
春香：“上大学虽然好，但我这次高考希望不大。”
阿三母：“别说泄气话，今年不成，明年再考。”
春香：“妈，弟弟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我看到弟弟在信上说那些话就心痛。再说弟弟也快到成家的时候啦；你也一年不如一年，我不能再给家里添麻烦，只要丰平爱我，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阿三母沉默不语。
远处，雄鸡的啼鸣声。
场：3——18、丰平家堂屋 日内
丰平仍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头上顶着一盆水，消瘦的脸青得发紫。
地上，丰平的衣服上明显地残留着水迹。
锣鼓声渐渐传来。
后妈坐在小桌旁喝茶、吃瓜子，她犹豫一下，走到门口，透过门洞向外望……
场：3——19、小道上 日外
一队人敲锣打鼓走过来……
几个人手里提着鞭炮，带队的是村支部书记。
场：3——20、丰平家堂屋 日内
“哐当……”
丰平昏倒，一盆水洒在他身上。
“懶皮” 闻声走出来。
后妈：“一队人向我家来了，快把他扶到床上去。”
“懶皮”扶起丰平向里走。
后妈用扫把扫地上的水。
场：3——21、丰平家门前 日外
村书记领着一队人来到门前。
两个人同时点燃了鞭炮……
门开了，后妈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
“杨书记，你们早。”
杨书记：“你家丰平考上大学了。”不见丰平便问：“丰平呢？”
后妈吞吞吐吐：“他这两天不舒服，还没起床。”她有意挡在门口，满脸堆笑地：“屋里不太干净，大家要不要进屋坐坐。”
众人想走又想留。
春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杨书记，我帮你们把丰平叫出来。”说罢冲进屋去。
众人莫名其妙……
“快来人！”春香的呼喊声。
杨书记挥手：“进去看看。”又示意两个人留下来。
杨书记：“大婶，你又把丰平怎么啦？”
后妈正想说什么，几个人扶着被反绑的丰平走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替丰平解绳子。
春香伤心得抽泣起来。
杨书记对后妈严厉地：“王二妹，你把这么一个好孩子折磨得还像人吗？”吩咐几个人：“把她绑起来，送司法局。”
两个年轻人用绳子绑后妈。
杨书记回头对众人：“帮丰平把衣服换了，马上送他去医院。”
春香：“他没别的衣服，我这就去买。”
杨书记：“来不及了，穿我的。”说罢脱外衣。
几个壮年见杨书记脱衣，不约而同地纷纷脱衣：“杨书记，您年长，还有点冷，快穿上……”将衣服往丰平身上披。
场：3——22、病房 日内
滴管中的药液一滴滴往下滴。
丰平躺在病床上，他面色苍白。
春香陪在床边，双手握着丰平的一只手，她眼中滚动着泪花：“你为什么那么傻？你妈打你也不知道跑，还让她绑起来。人家三岁孩子父母打他，他都知道跑。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妈打我，我就跑，她追我，我摔倒了，她抱着我哭了。后来，我妈再也不打我了。”她说着真的哭了起来。
丰平用手轻轻给春香拭泪。
春香双手捧着丰平的手，将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上。
丰平无力地：“春香，你别难过，我妈也是为我好。”
春香：“世上哪有父母这样为孩子好的？这完全是分心，认为你不是她生的，就另眼相看。我们这一带做后妈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哪个像你妈这么毒辣！”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后妈提了些水果、点心走进来，她欣喜若狂地：“孩子，妈来看你啦。”
春香先是一怔，后又几分敌意地：“别假惺惺的，丰平差点没被你害死！”
“哪来的野丫头？”后妈理直气壮似的：“这是我儿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春香：“他考上大学就是你儿子，没考上大学就不把他当人看。”
后妈振振有词地：“这是我教子有方。你为什么没考上？这是你不争气！也是你妈教子无方！”
春香气极：“你……”
后妈：“你什么你？想讨好他，勾引他，想攀这门亲，没门！”
春香一脸委屈，扭头便走。
丰平：“春香……”他吃力地想叫住她，门已被“砰”地关上了。
后妈慌忙地：“孩子，想坐起来是吗？妈来扶你。”上前扶丰平慢慢坐起。
丰平停了停：“妈，春香是一片好心……”
后妈：“孩子，你不知道。这一带，谁都知道她们母女的德性，她们认为你行，能考上大学，就千方百计地讨好你。表面上看，她们很关心你。其实，她们是别有用心……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妈帮你削苹果。”说罢拿一个苹果慢慢削着。
后妈削苹果，不时地向丰平看：“孩子，现在想来，妈对你好像太苛刻了一点。但妈都是为你好。你看，这一带就你一个人考上大学。如果不是妈对你那么苛刻，狠毒，你哪有那么大的决心，有那样的恒心去学习。你说是吗？”
丰平没有表态，像在琢磨后妈的话。
后妈又说：“你不记恨妈妈吗？从现在起，妈要好好给你补补，让你吃得胖胖的……”
场：3——23、乡村林荫道 日外
春香沿林荫道漫漫走着，她心思沉重。
几个青年吹着口哨笑着从她身边走过，不时有人回头向她看，目光中带着鄙夷和嘲笑。
“西施。”
“女秀才。”
“莫愁女。”
“春香，顾名思义，秋天不香了。”
“……”
春香停住脚，她无地自容。
﹙叠印﹚后妈的声音：“……你为什么没考上？你不争气！你妈教子无方！”
﹙叠印﹚后妈的声音：“你什么你？你想讨好他，想勾引他，想攀这门亲……”
（叠印消失）春香沿林荫道慢慢走着，她无力地闭上眼，两滴泪珠从她闭合的眼中渗出。
“春香。”
春香慌忙拭去脸上的泪迹。
丰平来到面前：“我到你家，你妈说你出来了，我就跑过来。走，我们一块去走走。”
春香苦涩地一笑，点点头，轻轻迈开了步子。
他们手拉着手，天真、浪漫。
阵阵清风，细柳拂身。
丰平突然停住了脚步，几分难过和内疚。
春香愕然了：“你怎么啦？”
丰平：“那天在医院……”
春香一沉，顷刻恢复了平静：“没什么，你妈说的话也许是对的，自古到今都有棍棒底下出好人的说法。各个时代，各个父母都有教育子女独特的方式。如果没有你后妈那么苛刻，你没有经历那么多磨难，也许不会有那么大的决心去学习。”
丰平：“春香，我这次能考上大学，你是第一个功不可没的人。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生命也很难说，再次就是伯母无微不至的关怀，最后才是我自己的努力。”
春香：“你千万别把我和我妈说得如何如何。其实，百花园中花似锦，花红全靠育花人。首先，你应该感谢教育过你的老师，是他们不懈地为你浇水，才使你这棵不谢的花朵开得更艳丽。你说对吗？”
丰平点点头。
春香：“我这次之所以没考上，主要是我的功底不够。”
丰平停顿一下：“从这次考题看，我不相信你考不上，也有可能是阅卷出错，我明天陪你去招生办查一查。”
春香摇摇头：“不用啦，我自己做的作业我自己知道。”她抬起眼看着丰平：“恭喜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要努力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丰平点点头。
春香满意地点点头：“我现在履行我们两人当时的承诺，你去上大学那天，我把钱拿过来给你。”
丰平几分为难：“这……”
春香：“这什么这，如果是我考上，你也一定会帮我。还有，什么时候去珠海向你那个妹妹报喜？”
丰平：“她会认我这个穷哥哥吗？”
春香：“今非昔比，你现在是大学生。珠海那里正缺人才，见到你这样的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丰平：“让我想想……”仰头望天空。
春香：“不用再想了，你这次能考上大学，她是你一个最有力的精神支持。她给你的那些信，还有那一千元钱的生活费，这比支持你的任何力量都要有效。你千万不要辜负你妹妹对你的期望。”
丰平：“春香，我们两个一块去吧！”
春香：“不用啦，这次你一个人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妹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天空中一只风筝在飘。
“风筝！——春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放风筝吗？”
“记得，当然记得。”春香：“从那时起，村里很多孩子学会了放风筝，有的孩子也学会了做。”
丰平笑了：“是我把他们带坏啦。”
春香：“如果孩子们都能像你这样，我们山区更有希望啦。”
丰平久久地望着天空中的风筝……
场：3——24、丰平的宿舍 日内
室内焕然一新，崭新的席梦思床，鲜艳的被单，电视，台扇……
丰平站在窗前，他百感交际。
后妈端一只香喷喷的蒸鸡走进来：“孩子，吃饭啦。”说罢将大瓷盘放在桌上。
丰平有点过意不去：“妈，我现在好啦，不要杀鸡啦，留着给弟弟回来吃。弟弟在学校生活很艰苦！”
后妈：“读书的时候就要艰苦一点。不然，怎么叫‘十年寒窗’！”
丰平：“妈，放到堂屋里去吃吧。”
后妈：“妈说过，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坐在这儿吃，吃了就温习功课，累了就睡。你坐好，妈去拿酒和碗筷来。”
丰平慢慢坐下。
后妈拿来碗筷和一瓶十全大补酒。
“医生说喝这种酒能强壮身体。”后妈说着打开瓶盖。
丰平：“妈，我不喝酒，读书不能喝酒。”
后妈：“少喝一点，这又不是学校，没事。”说着给丰平倒上大半碗酒，同时也给自己倒上：“妈陪你喝。”
丰平端起酒欲喝……
（叠印）春香：“喝酒也有学问。首先从端杯开始，你看，要这样端。接着就是喝酒，先将酒杯挨着下唇，上唇慢慢合下，挨着酒杯将酒轻轻喝入口中，停留片刻。这样，即能品味酒的香醇，也不会被呛着。”
（叠印消失）丰平轻轻喝了一口，品味着；是苦？是酸？是甜？还是辣？
后妈：“怎么样？不呛人，妈说能喝就能喝。”掰下一只鸡腿放到丰平面前的空碗中：“弟弟、妹妹不在家，这个该你啦。你也好几年没吃过鸡腿啦。”忽然伤感起来：“在别人眼中，说我这个后妈分心，苛刻，把你不当人。其实，她们哪里知道我的苦心，我要是对你不严一点，你成不了器，那才是真正害了你。”
丰平：“妈，这几年难为你啦。”
后妈：“你只要不记恨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叮——叮——”
后妈：“谁来了？你吃，我去看看。”说罢向外走。
丰平掰下一只鸡腿放到后妈的碗中。
“是弟弟写信回来了。”后妈说着走进来：“平儿，你看看，弟弟说了些什么？”
丰平拆开信看了看：“弟弟没米了，还说没生活费，要带三百块钱去。”
后妈几分埋怨：“这个高儿，总是把钱乱花，我一下上哪去找三百块钱。”几分焦急的样子。
丰平：“妈，你别焦急，我这里有。”说着去床头下拿钱。
后妈连连说：“不行，不行。一样的钱有一样的用途，你那里的钱是要上大学用的，弟弟要的钱我到外头去想办法。”说着拿目光向丰平看。
丰平：“先拿去垫着，你一下子上哪去借三百块钱。”说罢从枕头下拿出三张一百元的钱递给后妈。
这一幕被后妈看在眼里。
后妈见丰平把钱递到面前，故意装出推辞的样子。
丰平把钱塞到后妈手上：“弟弟还在读初中，他如果连中学都读不完，我怎么上大学？”
后妈：“说的也是。死老头还没寄钱回来，很快就要开学，开学也要一千多。”
丰平：“妈，你别担心，家里什么时候要钱花，爸爸知道，他会寄钱回来，吃饭吧。”
后妈拿着钱，目光不时地向丰平床头瞅。
场：3——25、春香的宿舍 夜内
月光从窗口射进，给室内增添了几分神秘。
春香发呆似的坐在那里。
轻轻的脚步声。
室内的电灯突然亮了。
阿三母：“我知道你没睡，来陪你坐坐。”
春香：“妈，你累了，去睡吧，我没事，一个人想多坐一会。”
阿三母：“这几天很多风言风语，说这说那，还说你与丰平怎么怎么……”
春香：“让她们说吧。月大多说一天，月小少说一天。”她突然问：“妈，丰平今天什么时候把那本书送过来了？”
阿三母：“什么书？我不知道。”
春香伸手拿过一本书：“就是这本书。”她翻动几下，没发现什么。
阿三母：“他借你的书应该亲手交给你才是。”
春香：“他这几天很忙。也许，他来送书没看到我们，就把书从窗口丢了进来。”
阿三母：“春香，妈想跟你说，现在丰平考上大学了，你最好少去找他。你不怕别人说闲话，也怕丰平不高兴。”
春香：“不会的。”
阿三母：“现在时势不同了，人的心很难讲。他现在是大学生，以后找对象一定不会找农村里的。”
春香：“妈，你想歪了，我去找他不是想嫁给他……我找他是履行我们的承诺。”
“什么承诺？”
春香：“我们两个在未考试前说好我们两个如果一个没考上，这个没考上的就资助那个考上的。我去找他是想把我打工挣的钱资助他上大学。”
阿三母：“……”
春香：“妈，你不反对我这么做吗？”
阿三母：“春香，你太傻了，要是他没考上，他会帮你吗？”
春香：“一定会！一定会！”
阿三母：“你这么做会得到什么好处？再说，他什么时候才有钱还你？”
春香：“妈，不要考虑有没有好处，也不要考虑他什么时候还。我说过，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
阿三母有点生气：“什么承诺？他借你的书都不当面交给你，还说承诺。你承诺去吧！”说罢起身就走。
春香喊着：“妈……”
场：3——26、邵阳县第一中学 日外
后妈挑着一担米走进中学大门。
﹙镜头跟拍﹚后妈挑着米沿过道走着。
“高儿，高儿……”
后妈远远地喊着……
场：3——27、学校宿舍门前 日外
“高儿，高儿……”
后妈喊着走来。
“妈。”李志高从里走出来。
“哎。”后妈应着，一边擦脸上的汗：“妈给你送米来啦。”
志高：“妈，这次这么快？”
后妈：“这几天有点忙，我想早点送来，昨天接到你的信……”说着随志高走进宿舍。
场：3——28、学校宿舍 日内
后妈放下米担，急不可待地打开编织袋往里找东西，没找着，又打开另一个编织袋往里找：“在这儿。”从中拿出一个纸包，出了一口大气：“吓死我啦。这是给你的生活费和开学的学杂费一共两千三百块。”说着打开纸包现出一迭百元大钞。
志高接过钱兴奋极了：“妈，这次一下有这么多钱啦？”
后妈：“你哥考上大学，亲戚朋友都来祝贺，每个几十百把的随便给。”
志高：“妈，你要准备给哥哥上大学的钱，哥哥上大学一次性要好几千块……”
后妈：“你别担心，你好好读书就是了，一定要考上大学。”
志高：“我努力就是啦。”
后妈满意地点头：“妈就看你啦！”
场：3——29、丰平的宿舍 日内
丰平焦急地在床头上翻找什么……他急了，向隔壁喊：“妈，这两天谁来过？”
“春香昨天来过。”后妈说着来到门口：“她说你借了她一本什么书，她在你床上找。”
丰平：“我放在床头下的两千块钱不见啦。”
后妈几分震惊：“什么？她把你的钱拿走了？这个臭婊子，我去劈了她。”转身去找家伙。
丰平：“妈，你别去，我去找她。”说罢向外走去。
场：3——30、春香家门前 日外
春香穿一件新衣从里走出，差点撞上走来的丰平。
春香：“丰平……”见丰平脸色不对，便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丰平铁青着脸：“把那两千块钱还给我。”
春香莫名其妙：“什么两千块钱？”
丰平：“别装了，你把钱还给我，我什么也不说你。”
春香：“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丰平几分火气：“你以为我考上大学，你没考上，你就嫉妒是不是？”
春香：“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嫉妒过你？”
丰平：“你不嫉妒，为什么你拿书要把我那两千块钱拿走？”
春香大惊：“什么？你说我偷走你两千块钱？”
不知什么时候围来许多看热闹的人，她们小声议论，谁也听不清楚。
丰平：“你不认帐就算了，没那两千块钱我一样要上大学。”说罢转身便走。
春香委屈得无地自容，扭头向里走。
议论声响起：
“真是人心隔肚皮，人家辛辛苦苦攒的钱是用来读大学的，也要把人家的偷走。”
“这种伤天害里的事也做得出来。”
“要是我，一刀劈了她。”
“表面上好看，原来是个贼。”
“……”
场：3——31、春香的宿舍 日内
春香伏在被褥上伤心地抽泣。
阿三母走进来：“哭什么哭，这是你自作自受。我说过，现在很多人过河拆桥，他不愿意与你往来就故意找茬。”她自言自语地：“不来往就不来往，我们也不希罕，别的茬不好找，干嘛要说个贼字，败坏我女儿的名声。”对春香：“我昨天说过，他借你的书不当面还给你，你对他还承诺？”
“别说了，别说了！”春香哭得更伤心了。
场：3——32、乡村林荫道 日外
丰平沿林荫道慢慢走着……他停住脚，仰头望天空。
天空中，一只风筝在飘。
（叠印）春香的声音：“飞起来啦，飞起来啦，风筝飞起来啦。”
（叠印消失）丰平收回目光，慢慢走着。
（叠印）后妈的声音：“她把你的钱拿走了？这个臭婊子，我去劈了她！”
（叠印消失）丰平沿林荫道慢慢走着。
（叠印）春香的声音：“我现在履行我们两人当时的承诺，你去上大学那天，我把钱拿过来给你。”
（叠印消失）丰平慢慢走着。
丰平的心声：“春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口口声声要帮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的钱拿走……”
场：3——33、小溪边 日外
丰平坐在一小杨柳树下，他一脸的矛盾和苦恼。
丰平的心声：“不，春香不是那种人，她不是那种人……”
（叠印）后妈的声音：“这一带，谁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德性。她们认为你行，能考上大学，就千方百计地讨好你……其实，她们是别有用心。”
（叠印消失）丰平的心声：“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清风阵阵。
江面上波光粼粼。
一妙龄少女走过来，挨着丰平坐下。她叫春柳。
春柳摘下一根柳条含在口中，继而又拿在手中玩弄。
“什么事使你这样不高兴？”春柳说着侧目向丰平看。
丰平像没听见似的，在想着心事。
春柳停了停又说：“丰平，听人说，春香偷了你两千块钱，是吗？……你们两个同窗共读，这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忽又几分关切地：“丰平，离开学没多久了，经济有困难吗？如果经济有困难，我助你一臂之力。”
丰平：“谢谢你的好意。”
春柳：“你终于肯说话啦？上我家玩去，我妈很好客。”
丰平：“谢谢，我还有事。”说罢起身便走。
春柳一阵没味，对着丰平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那个臭招牌，我还不愿意呢！”
场：3——34、春香的宿舍 日内
春香站在窗前沉思。
﹙叠印﹚丰平的声音：“你不嫉妒，为什么拿书要把我那两千块钱拿走？”
春香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说我嫉妒他？为什么说我拿书偷走他的钱？我没去他家里拿书？这书分明是他自己从窗口丢进来的？”
春香拿起桌上那本书沉思：“难道这本书不是他送来的？是另有其人？谁又能从他家里拿来这本书？谁又知道这本书是我的？莫非送书的人就是偷他钱的人？”
阿三母的喊声：“春香，吃饭啦。”
场：3——35、堂屋 日内
小餐桌上摆着一荤一素两样菜。
阿三母给春香盛好了饭：“我说你，从现在起什么也不要去想，要多吃点饭。”
春香坐下身端着饭欲吃，又停下来：“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而且有问题。”
阿三母：“有什么问题？快吃饭。”
春香：“这么说，我就是偷他钱的贼？”
阿三母：“当然不是。但他说是，有什么办法？”
春香：“我要去和丰平说清楚，我相信丰平不是那种说变就变的人，这里面有问题……”
阿三母：“什么问题？说给我听听。”
春香像公安员断案似的说：“他说我拿书拿走他的钱，我没上他家拿书，但这书又被人送到我这里来了，他丢了钱又不见书，以为是我到他家里拿书拿走他的钱。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他没在我们家里看到书，就说我在他家里拿书拿走他的钱，是他猜想的？还是有人告诉他的？第三，他一来就没问我拿那本书没有，就直接说要我把钱还给他，他一定是听谁说了些什么话，说我在他家里拿书或者说看到我什么的。如果是这样，说这话的人就是偷他钱的人。”
阿三母听得很认真。
春香停顿一下：“第四，谁又平白无故的对他说这些话？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去问谁？有这两种可能性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后妈，第二个是‘懶皮’。”
阿三母点点头：“有道理，但你没一点把柄。”
春香：“所以，我要去找丰平把这些说清楚。”
阿三母：“春香，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我碰到很多老师，他们说你这次没考上，他们很失望，也很怀疑，他们怀疑你怕家里没钱故意没考上。”
春香停了停：“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别再提了，我吃了饭就去找他。”
场：3——36、丰平家门前 日外
春香来到门前喊道：“丰平，你出来！”
“哪里来的野丫头？”后妈说着从里走出来：“我儿子没空，任何人不见。”
春香大声地：“他说我偷他的钱，叫他出来说清楚。”
后妈：“你是谁？要他出来就出来？他不出来你怎么样？他懶得理你这个贼婆。”
春香二话没说就往里闯。
场：3——37、丰平家堂屋 日内
后妈操起那个竹响杷从春香后脑打下。
“打贼，打贼……”
不断地往春香身上、头上乱打。
春香踉跄几步，昏倒在地。
“懶皮”从里走出来……他吓了一跳。
后妈：“怕什么，死不了，把她拉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奸了她，她也许还是个黄花女，你也尝尝黄花女的滋味。”
“懶皮”畏惧得不敢向前。
后妈：“有大婶在，你怕什么？天塌下来，大婶扛着，快。”
“懶皮”抱着春香向外走。
场：3——38、林荫道 日外
玉兰和小红走来。
小红“大姐，你要带我上哪去？”
“见一个人，你乐意吗？”
“谁？”
玉兰：“见到你就知道啦。”
小红：“不会又是给我送花的人吗？”
“你不愿意？”
小红：“既然来了，见见也无妨。”
玉兰：“这就对啦……他来啦。”
一男青年向这边走来。
小红目不转睛地望着来人。
“他就是你想要见的阿三。”
小红：“是阿三，长这么高啦，我都不敢认啦。”她突然说：“你就是那天给我送花的人？”
阿三微微一笑。
小红：“该死的大姐，你骗我，拿我开心。”
玉兰：“我这是真心的，你们聊吧，我走啦。”说罢转身便走。
小红收回目光，回头对阿三：“半年没见，你长成男子汉了。”
阿三：“你也一样，长成大姑娘了，比在家里漂亮多啦。”
“是吗？”
阿三点点头。
小红：“我妈分心，不让我读书，只送我弟弟读。不然，我还在学校里读书。”
阿三：“你哥回家复习考大学，不知他现在考上没有？”
小红“我知道，我妈不会让他读。”
阿三：“他可以一边干活，一边学习，这样不耽误农活，也不耽误学习。”
小红：“那你干嘛不读？”
阿三：“我是天生的笨，所以我妈就让我姐姐读。”
小红：“我能读，我妈不让我读，我妈要有你妈那么好，该多好！”
阿三：“你现在还小，打两年工，再回去读吧。”
小红摇摇头：“不想啦，现在只想找份好工作，多挣点钱，以后……”她突然转过话题：“大姐要我明天进车间上班，你可要帮帮我！”
阿三点点头，忽又说：“你要我帮你什么？”
小红：“告诉我怎么开机啊，怎么做活，凡是我不会的你都要教我。”
阿三：“到了车间，你在哪个组，组长会教你。”
小红：“不行，我要你教。”
阿三有点为难：“我怎么教你？”
小红几分撒娇：“怎么不可以教？”
阿三：“在车间都是分班分组，你以为在家里那么随随便便？”
小红：“我要大姐把我安排与你在一起。”
阿三：“这还差不多，算你聪明。”
小红自豪地笑了。
阿三：“你与大姐在一起吃的是山珍海味，到车间里来，你能吃得那个苦吗？”
小红：“我不怕。”她诡秘地一笑：“只要你不嫌戏我，我什么也不怕。走，我们去吃点东西，今天我请客，等会儿叫大姐过来一块吃。”说罢向一边走去。
场：3——39、张思远的办公室 日内
张思远坐在桌旁看一份材料。
玉兰走进来：“爸，你找我有事？”
张思远：“坐，先坐下来。”
玉兰坐下身：“爸，我看你脸色不对，是不是有心事？”
张思远：“兰兰，算起来，妈妈去世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爸爸很少关心过你。现在，你已长成大姑娘了；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潘总经理给你介绍一个小伙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如果愿意就约个时间见见面，这个人是一个新进股东的儿子，人算可以，爸爸不强迫你，只祝福你。”
玉兰：“爸，这么多年，难为你啦，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与我同龄的确实有很多人成了家，甚至是两个孩子的妈。王秘书对我也很关心，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张思远点点头：“考虑好了就告诉我。”他忽又说：“兰兰，近段时间，我看到你怪怪的，有时神不守舍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玉兰：“没有啊！”
张思远：“没有？你那天接到李丰平那封信后你就不同了。你告诉我，李丰平对你说了些什么？”
玉兰：“没有，没说什么啊！他问我最近过得好吗，身体好吗？对了，他要我代他给您请安。要不信，我拿信来给您看。”做出欲走的样子。
张思远：“不用啦，你去吧。”
玉兰起身离座。
场：3——40、玉兰的卧室 夜内
玉兰从抽屉中拿出信，从中抽出信笺展开。
（丰平的声音）画外音：“……有一件事，一直闷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从我们在海边散步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爱你。因为有了这种爱，从而感到生活有了乐趣，充满着阳光。同时也给我增添了无穷的智慧和力量……你不怪我这样冒昧吧……”
玉兰紧紧将信贴在胸口上。
轻轻的敲门声。
玉兰急忙将信笺折好放进抽屉，关好。
“谁啊？”玉兰上前拉开门，不禁一惊。
张思远：“爸想来问你，你想好了没有？”
玉兰停顿一下：“先进来坐会儿吧。”转身给父亲泡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爸，喝茶。”
张思远动动鼻翼：“你喝酒了？”
玉兰：“一个朋友请客，我喝了一点点。”
张思远：“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
玉兰：“没有，我只是临阵应酬而已。”
张思远：“一个女孩子花天酒地，成什么体统？以后不许喝酒！”
玉兰：“不喝就不喝，干嘛这么凶？”
张思远：“小红哪去了？”
玉兰：“呆在这里像笼中的鸟，应该让她展翅高飞，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所以，我让她到车间里去锻炼、锻炼，接受新的挑战。这样，也不枉我跟她姊妹一场。”
张思远：“你一下从哪里学到了这么多？”
玉兰：“我这是对生活的一种感受。”
“还要不要再找个人来陪你？”
玉兰：“过几天再说吧。”
张思远轻轻喝了口茶，抬眼看着玉兰：“现在想好了吗？”
玉兰：“爸，我想了很久，其实，我很想找个合适的人成家。但是，我怕进得去，出不来。”
张思远：“什么意思？”
玉兰：“我现在这样嫁给人家，一没知识，二没事业，没脸见他的亲戚朋友；所以……我想上大学，学得知识后用自己这双勤劳的手创一番事业再说。”
张思远：“好吧，那就让他等你读了大学再说。”
玉兰几分为难：“爸，我读大学不是一年半载，这样等不好，会给我带来一个很大的精神压力，会影响我的学习。谁知道几年后的我与他就不发生变化？”
张思远：“这么说你在推脱？”
玉兰：“没有啊，我说的这是真心话，最好别等。”
张思远：“我认为你们两个先见见面，要是不同意就再说。”
玉兰：“爸，我的婚事你让我自己做主吧！”
张思远：“爸爸没限制你的自由，只是让你见见面。”
玉兰：“好吧，那就让他等我读完大学再说。”
张思远停顿一下：“早点睡吧。”说罢走出。
玉兰收回目光，从抽屉拿住信笺，紧紧贴着胸口：“哥，你要快点来，我爸要把我嫁人啦。
场：3——41、行驶的客车上 夜内
旅客因疲劳而沉沉入睡。
丰平坐在临窗的一个位置上，他没有睡意，探头望天上的圆月……
他的心声：“玉兰妹妹，睡觉了吗？哥哥没有让你失望，给你报喜来啦。”
场：3——42、玉兰的卧室 夜内
玉兰躺在床上，月光照出她那沉睡、牵挂、伤感的脸。
（梦境）金德公司门前。日外
门前停着几辆小轿车。车头上贴着大红“喜”字，车身两边各系着一个红色气球，一群宾客等在一轿车旁。
两个红衣女郎扶着穿婚纱的玉兰走来。
玉兰极不情愿地：“我不嫁，我不嫁……丰平哥，来救我……”
新郎连推带拉地把玉兰拉进了小轿车。
车门关上。
玉兰胡乱地拳打脚踢……
（梦境完）玉兰拳打脚踢，惊坐而起，被单被踢到地上，她一脸热汗。
玉兰一脸惊慌，仍在呼着：“丰平哥，丰平哥……”她渐渐清醒过来……
场：3——43、病房 日内
春香躺在病床上，她头上绷着纱布。
滴管中的药液一滴滴往下滴。
阿三母陪在床边，脸上留着未干的泪迹，她一脸气馁和绝望，几分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她去打工。”她又自言自语地：“老天不公平，为什么好人一家，烂草一埝。真是做好不得好，将钱买烦恼。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爹……”
一个医生走进来。
阿三母站起身，担心的目光向医生看。
医生望一眼下滴的药液，用手翻看春香的眼睛。
阿三母焦急地问：“医生，我女儿她……”
医生：“现在还不知道，过了今天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叮嘱着：“好好看着她。”说罢走出。
阿三母回过头望着昏迷的春香，两颗浑浊的老泪从她眼中流出。她用手拭了拭泪，哽咽着：“春香，你要挺着，一定要挺着。医生说过了今天就没事，你爸会保佑你的，好人有好报。”她接着又说：“孩子，你一定要挺过来，到时妈陪你去找丰平说清楚。你不能这样背着一个贼名而去……”
场：3——44、张思远家保安堂 日内
“亡妻王素芬之灵位”的灵牌仍摆在原来的位置上。
灵牌下方摆着祭品，青烟缕缕。
玉兰一边往灰缸中烧纸，一边说着：“妈，我给你烧纸来啦。上次你生日，我病了，是小红代我给你烧的纸。妈，我们现在富起来了，爸爸开了一家公司，娶了一个比我才大几岁的老婆，碍于我的面子，爸爸急于要把我嫁出去。我不想嫁，我要等我的意中人——李丰平。妈，你要替我做主，你在阴府要阻止爸爸。我的终身大事，我要自己选择，自己做主。妈，你听见吗？你听见了吗？妈……”
火苗发出一阵欢笑。
玉兰：“妈，我知道你听见了。以后的初一、十五我都来给你烧纸，多送点钱给你。让你在阴曹地府过得幸福……”
场：3——45、海边公路 日外
一辆公交车驶来，停下。
丰平和几个乘客相继下车。
一辆黑色小轿车驶来……小轿车在丰平面前停下。
素芬走下车向丰平说着什么。
“哥！”玉兰喊着跑来。
丰平闻声忘掉了素芬所说的话，向玉兰走去。
素芬摇摇头，钻进了小轿车，小轿车开去。
丰平、玉兰忘情地抱在一起。
玉兰：“哥，我知道你这几天会来，我天天在这里等你，我好想你……”她突然哭了。
丰平：“你怎么啦？”
玉兰：“我爸要把我嫁人啦，我天天在这里等你，心怕等不到你。”
丰平莫名其妙……
玉兰：“这里人多，进屋说去。”拉着丰平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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