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场：2——1、小兰的住房 日内
小兰站在窗前，目光望着远处参差不齐的楼群，思绪万千。
张思远走进来。
小兰回过身：“张老板，找我有事？”
张思远：“我知道你哥哥受到处罚，他心里不好受，你心里也不好受。其实，我们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
小兰：“我没事，真的没事。”
张思远不解地向小兰看。
小兰突然抬起眼：“张老板，我想请假回去看看我妈。”
张思远：“我陪你回去。”
小兰：“不用啦，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张思远停顿一下：“好吧，什么时候走？”
小兰高兴了：“你真答应我？”
张思远点点头：“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小兰停顿一下：“三天，有三天就够啦。”
张思远：“你回去给我带点什么好吃的来？”
小兰：“到时再说。走，我们去合个影。”
张思远会意地点头，与小兰走出。
场：2——2、照相馆 日内
丰平，玉兰并排走进。
一男技师迎上来：“二位是合影？还是拍结婚照？”
玉兰：“结你个头，这是我哥。”
丰平停住脚，目光环视着室内。
一女子走过来：“二位想要照什么样式的，先参考一下。”指着墙上的像展。
玉兰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还差不多，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她羡慕地看着像展中的各式合影照，并不时地用手指指点点。
丰平心不在焉，一边看室内的装饰，一边附和玉兰。
玉兰挽着丰平的手臂：“哥，你看哪去啦？你看，这个样式……这个样式好看，我们就这么照。”
照片中，美丽女郎依偎在俊男的怀抱中。
丰平：“那是对恋人。”
玉兰又撒娇了：“我喜欢这么照。”
那女孩上前附和着：“这样式好，很有意景，代表兄妹情深。”
玉兰欢心地点点头，顺着那女孩邀请的手势走向照相室。
场：2——3、照相室 日内
张思远与王小兰在合影。
摄影师不时地为他俩调整姿势……
玉兰拉着丰平走进，他们几乎同时一惊……
小兰差点叫出声来。
玉兰羞涩得无地自容……
场：2——4、海边草地 日外
丰平、玉兰走来。
丰平坐下：“说鬼鬼来，真是倒霉到头啦！”
玉兰挨着他坐下，望一眼丰平，不禁笑了。
场：2——5、农家小径 日外
邮电员骑着自行车走来。
“叮当……”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闻声走出门，问道：“有我们阿三的信吗？”
邮电员掏出一封信和一张汇单：“这是你儿子的汇款单，签个字。”
阿三母向屋里喊：“春香，弟弟寄钱回来啦，来签字。”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应声走出来，她欣喜若狂，连声说“谢谢……”并随着邮电员的指点在清单上签字。
“叁佰元。”春香几分惊喜。
邮电员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春香。
春香连声道谢：“谢谢！”将钱贴在胸口上。
阿三母点头致谢，目送邮电员远去。
春香把钱递给母亲：“妈，收好，这是弟弟的功劳。”拆开信看了起来。
﹝阿三的声音﹞画外音：“妈妈，姐姐，你们好，你们辛苦了！
我出来两个多月了，没给你们写信，因为我很忙。昨天我们发工资，我领了三百二十八元，买了块毛巾两块五毛，一盒牙膏一块五毛，共四块钱，我寄回三百块，余下的二十四块到下个月发工资凑个整数寄回来。
姐姐，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千万别让妈知道，妈妈知道她会伤心的，姐,你看了也别伤心别难过。在外面打工很难，你要加油读书，不要让妈妈失望……”
阿三母急切地：“弟弟说了些什么，念给我听听。”
春香哽咽了，扭头向屋里跑。
场：2——6、春香的宿舍。日内
一张简易木床，一张半旧的书桌，桌上放着书本和学习用品。
轻轻的抽泣声。
阿三母来到门口……她愕然了,走进几步：“你哭什么，弟弟怎么啦？”
春香漫漫止住哭声。
阿三的声音：“姐姐，你千万别上妈妈知道。”
春香抬起眼：“妈，我不读书啦……我出去打工挣钱，让弟弟回来读书，弟弟太小。”
阿三母重重地出了口气：“妈指望你们两姊妹都有出息，谁叫他不用功。妈说过，妈的手板手背都是肉。谁能读，谁就读。不能两个都读，不能两个都不读。别说了，读你的书吧。”说罢转身走了。
春香木然地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两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渗出。
场：2——7、张思远的办公室。日内
张思远斜靠在沙发上。
潘仁杰走进来。
张思远坐起身：“仁杰，什么事？”
潘仁杰：“这两天怎么没看到小兰？”
张思远：“她说家里有什么事，回家看她妈妈去啦。”
潘仁杰：“你怎么没与她一块去？”
张思远停顿一下：“这件事我总觉得不太好，我们之间年龄差距太大，将来……”
潘仁杰：“你别担心那么多，女人嘛！我也不知怎么说，反正一生下孩子，她就不会说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手中有票子不怕嘴上长胡子。我说你们还是早点把事情办了，早一天，孩子也就早大一天。”
张思远轻轻叹了口气。
潘仁杰忽又说：“我听说，玉兰小姐这几天常与李丰平那小子在一起。张老板，你可不能大意……”
张思远微微一惊。
场：2——8、海边草地 日外
丰平、玉兰在放风筝。
风筝在空中翱翔……
玉兰望着丰平：“你在想什么？”
丰平：“我在想，人要像这风筝，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该多好！”
玉兰：“那我们就做一对自由的风筝吧。”
丰平：“但风筝也常受人操纵，控制。”
玉兰：“不，我们要做一对自由的风筝，不受人摆布。我们的命运要由我们自己主宰。”
丰平：“你认为命运能由自己主宰？这可能不是‘一分为二’的观点。那天在照相馆碰到你爸爸和王秘书在照相，你爸爸和王秘书本想照一张合影像做个留念，结果被我们打扰了。而我们呢？尴尬得未能收好场。”
玉兰：“他们可以重新再照，我们也可以啊。”
丰平不无叹气地：“效果可不一样了。”
玉兰停顿一下：“说的也是，但王秘书要真的与我爸爸在一起，不见得很幸福。”
丰平：“为什么？”
玉兰：“说不出来。我只是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感觉。”
“张小姐。”
玉兰闻声抬起眼，见王勇来到面前，她爱理不理。
王勇：“张小姐放风筝的技术不错。你知道吗？你爸爸在找你。”对李丰平：“李丰平，玉兰是我外甥女，我不许你接近她。”
丰平先是一惊，后又冷冷一笑。
王勇：“你笑什么？”
丰平：“笑天下可笑之事……”
玉兰：“别理他。”继续放风筝。
王勇知趣的走了。
玉兰：“对付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理。”
丰平：“不理他能行吗？对付这种人，只有比他还他！否则，就会栽在他手里。不信，不出两年，你爸爸会栽在他手里。”
场：2——9、潘仁杰的住房 夜内
潘仁杰点燃一支烟吸着。
王勇走进来：“大哥，找我有事？”
潘仁杰示意他关好门：“坐吧……你还生我的气吗？”
王勇：“没有。”
潘仁杰：“这件事如果不是玉兰小姐逼得那么紧，张老板也不会对你做太大的处罚。”
王勇咬了咬牙：“黄毛丫头，看我以后怎么整治她。”
“别把话挂在嘴上。”潘仁杰望一眼王勇：“这几天，玉兰小姐好像与李丰平那小子往来得很密切，说不定她喜欢那小子了。”他忽然叹了口气：“现在，我们该为自己做点打算……”
王勇急不可待地：“怎么打算？大哥，你说吧，我一切按你说的办。”
潘仁杰：“我担心有一天你会出卖我。”
王勇突然双膝跪地：“大哥，你待我胜过我的父母，你我情同手足。我敢对天发誓，我要是出卖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潘仁杰：“起来，起来。我这是开句玩笑，何必这么认真？”
王勇起身坐好：“大哥，现在你说怎么个打算法？”
潘仁杰吸一口烟：“我记得一句话：‘人不害人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
王勇几分不解：“大哥，我听不懂，你直说吧。”
“相传那个皇帝坐了江山，不是先除去自己最忠实的臣子？”潘仁杰停了停：“你知不知道？这个厂是我们两个出谋划策帮张思远搞起来的。我记得办厂的第一年才十五六个人，那时你还没有来。”
（潘仁杰的叙述化成回忆）五年前。车间。日内
潘仁杰的声音：“刚开始没有大的机器，只有一个电钻，两台电焊机，一台切割机，一台简易的车丝机。
潘仁杰在切一块角铁，火花飞溅。
张思远拿一块铁走过来。
潘仁杰停住手，擦一下脸上的汗：“张老板，我有一个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思远：“你说吧。”
潘仁杰：“再找几个人来，分做两个组，每个人规定每天要完成多少。另外再找一个人专门跑业务。”
张思远赞同地点点头。
（回忆完）潘仁杰：“后来招了几个人，共二十四个人，分成两个组。这一年就给张思远挣了二十多万元。张思远拿出一部分钱购了两台机。第二年你来了，张思远看上了你，你工作三个月，他就提拔你当组长。我们两个出谋划策，把这个厂搞得有声有色。真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发展得那么快。在工作中，谁没有缺点？没有过错？这次，你这一点点过错，玉兰那丫头就把整个厂搞得满城风雨，她根本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这样下去，我们还能呆多久？说不定有一天……”
王勇：“大哥，你说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潘仁杰：“先别急，以后我会叫你怎么做……”
王勇点点头。
场：2——10、海岸边 日外
海燕停止舞蹈，海水停止了欢笑，一切都在平静中。
玉兰、丰平坐在一礁石上，静静地望着平静的海面。
玉兰间或投一颗石子。
石子落入水中，击起一迭涟漪，涟漪漫漫消失……
玉兰突然说：“哥，你说，人为什么要恋爱，结婚？”
“你今天怎么问起这样的事来啦？”丰平停顿一下：“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知道一个神话故事。”
玉兰：“什么故事？说给我听听。”
丰平望了望玉兰，轻声地：“相传人是一个有四只脚，四只手，正反两个面孔的怪物。这种人胆子非常大，胆大得使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惶恐不安。一个掌管众神的首领叫宙斯，宙斯用法力将怪人劈成两半。这样，被劈开的怪人就只有两只脚，两只手，一个面孔，就变成现在这样的人。这种人胆子很小，也很脆弱，他们日思夜想，希望能够找到失去的另一半，热烈的拥抱，诉说离别之苦，希望能融为一体。这样，就产生了尘世间的爱情……”
玉兰听得聚精会神，她若有所思。
阵阵清风。
海面已是一片欢声笑语……
玉兰：“哥，你陪我多玩几天吧，你走了，我一个人会很孤单、很寂寞。要么，你别回去，我向我爸爸说，要他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工作。”
丰平几分尴尬，停了停：“妹妹，其实，我与你一样，也舍不得走。但留在这里会很尴尬。你放心吧，我回去会常给你写信。”
玉兰：“哥。”她伏在丰平怀中：“我好怕，我好怕……”
丰平：“妹妹，你别怕，我们走吧，我去向你爸说几句话，我明天就走。”
场：2——11、张思远的住房 日内
张思远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报纸。
小兰走进来。
张思远抬起眼：“这么快？”
小兰：“你是嫌我来到太早啦，是嘛？”
张思远忙说：“不是，不是。其实，我的日子也很难过。特别是晚上，翻过来翻过去也不知想什么啦。”
小兰：“你想什么啦？”
张思远：“不知道？哎，你带来什么好吃的？”
小兰：“你想吃什么？”
张思远：“你带来什么，我就吃什么！”
小兰：“我累啦，想睡一觉，你来陪陪我。”
张思远有点为难：“这……”
小兰拉着张思远便走。
张思远停住脚，挣脱小兰：“小兰，你别这样！”
小兰有点委屈，转身向外走。
场：2——12、张思远的住房门前 日外
玉兰拉着丰平走来，他们被脚步声惊起。
小兰从里走出来，不看丰平和玉兰，从他们身边走过。
玉兰、丰平不禁同时回头向小兰看。
丰平：“她一定与你爸生气啦。”
玉兰：“不知道。”
丰平：“别去啦，你爸爸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太好，以后有机会再向你爸爸说。”说罢拉着玉兰往回走。
场：2——13、小兰的住房 日内
小兰伏在沙发上伤心地抽泣着。
潘仁杰走进来。
小兰渐渐停止了哭泣。
潘仁杰：“小兰，其实张老板是爱你的，他是在尊重你。要么，我去给你们看个日子，你们正式成亲，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场：2——14、张思远的卧室 夜内
张思远神情恍惚，他手里拿着十八年前素芬的全身画像。
玉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
“爸爸。”玉兰黯然神伤。
“兰兰……”张思远张开双臂把女儿抱在怀中。
玉兰伏在父亲怀中，两眼淌着泪水，久久才轻声地：“爸，想妈妈了是嘛……那时照不了像，你花了一个月工钱请画师画出那张像。是你告诉我的，我不会忘记。十八年了。爸，我也好想妈妈，我还记得妈妈的样子，跟画像一模一样……”
张思远眼里含着泪水，刻着细碎皱纹的脸不时地颤动。
玉兰的声音：“都是我的错。当时，我如果不爱吃螃蟹，妈妈也不会被海水冲走。”
张思远极力克制着自己：“不，你没错，谁也没错。当时，我们这地方确实太穷了，我不去外面挣点钱就没饭吃。这都是命。”
玉兰喃喃自语：“是命，是命。是我的命太苦！”
张思远扶着女儿的双肩，端详着：“兰兰，你已经长大了，但爸爸真还有点担心。”
玉兰：“爸，你还担心什么？什么也不要担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做好你的工作吧。”
张思远停了停：“爸爸不是担心你嫁不出去。你这么任性，这么撒娇，爸爸担心你将来待不好家，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另外，爸爸还担心的是：爸爸用双手创立起来的事业是否能发展壮大，往后谁来担此重任……”
玉兰：“爸，你不是有王秘书了吗？再生两个孩子不就得了吧。”
张思远重重地叹了口气：“兰兰，你现在还小，对世间的事还不太懂，爸爸不说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玉兰：“爸，女儿不懂事，伤了你的心。像这次，把全厂搞得满城风雨。”
张思远：“孩子，爸爸不怪你，是爸爸的思想太古板。你这次这样一搅，把厂里一些污秽的东西都搅了出来。这样，我们的厂就会更健康，会做出更大的成就来。这就好像一棵生了虫子的树，如果没有啄木鸟把虫子啄出来，这棵树就会慢慢枯死。一个人，如果生了病，没有医生给他治疗，这个人就会慢慢死去。同样的道理，一个厂也一样。”
玉兰：“爸，你不怪女儿啦？”
张思远：“不怪，一点也不怪。李丰平这一拳打得好，把我们厂的病患打出来了。这个人有胆智，将来会是一个好人才。”
玉兰破涕为笑：“真的？”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张思远：“兰兰，听人说你这几天常与那个小子在一起。怎么样？”
玉兰：“什么怎么样？”
张思远：“我是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
张思远：“你既然喜欢他，爱他，就要牢牢抓住，不要放手。人讲缘分也讲机遇，一旦错过，就会后悔一辈子。”
玉兰又任性起来：“喂，你有没有搞错？他是我哥。”
“是你哥？”张思远几分性急：“兰兰，你太不懂事了，你们之间是不能做兄妹，只能做朋友，做夫妻。”他接着说：“快去向人家表白……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玉兰噘着嘴：“反正他明天要走啦。要说，你自己说去，我要睡觉了。”说罢转身离去。
张思远收回目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王小兰走进来。
张思远给小兰倒来一杯茶：“这两天怎么样？”
小兰喝一口茶：“还好吧。”
“好就好。”张思远坐下身：“建房的筹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明天，你哥哥去负责那边建房工作。这边嘛，你协助招聘工作，尤其是要组建一批技术力量。我们厂的编制也要改一改，不再是厂长制，最高权力是总经理，下面的部门应该严格区分，区别开来……。”
小兰有点不耐烦：“好啦，好啦。一见面就谈工作，烦死了，你就不能谈谈别的。”
张思远：“谈什么？”
小兰：“谈什么都可以，反正没事，聊聊天。比如说，今晚好多星星，好亮，那颗是‘牛郎星’，那颗是‘织女星’……”
张思远见小兰仰脸向上，情不自禁地抬头向上看。
“星星在哪里？”张思远拿眼向小兰看。
“在你头上。”王小兰心不在焉，目光仍向房顶看。
“那是房顶。”
“把房顶捅破就能看到星星。”小兰：“不信，你试试看。”
张思远：“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小兰突然问：“刚才玉兰来过？”
张思远：“来过，你找她有事？”
“她说了些什么？”
“没有。”
小兰：“她没有问过什么……什么的，比如说，爸，你想妈妈了吗？爸爸，你……不说了，我要回家睡觉啦。”起身便走，边走边说着“拜拜……”
张思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又从报纸底下拿出那张画像端详着。
张思远的心声：“素芬，你在哪里？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们结婚二十一年的日子。当时，我们很穷，没举行结婚仪式。我说，等我们富裕的一天再重新来过。素芬，二十一年啦，你为什么不肯托一个梦给我，难道你不肯原谅我……”
画像突然脱手而去。
张思远反应过来，见小兰拿着画像，又气又恼。
小兰看着画像：“ 这么靓，怪不得你那么痴情？”
张思远忙去抢画像：“还给我，还给我！”
小兰一本正经地：“画饼充不了饥，还是现实点好！”
张思远咆哮地：“你出去，给我出去！”
小兰大声地：“干嘛这么凶？我欠你的！告诉你，这个人我见过。”说罢赌气地走了。
张思远恢复过来，门已重重地关上，顿感后悔，他重重地坐下身，看了看画像，渐渐陷入沉思。
小兰的声音：“这人我见过。”
张思远的声音：“不可能……是不是有长得像素芬的人？是不是她被海水冲走后又被人救出来了？十八年了，她为什么不回来？不，她不会离开我，她……
场：2——15、小兰的卧室 夜内
小兰坐在床头上抽泣着：“在他心中，我还不如一个死人。”
小兰揉揉眼，突然发泄起来：“死老头，臭老头。不是看在我哥的份上，我才不愿意。”
一件单薄的上衣扔在床上，一条短裙落下……
穿衣镜中映出一个洁白几乎赤裸的胴体。
小兰羞涩得用手捂住两眼……她试着拉开一指缝看穿衣镜中的自己，漫漫移开双手……欣赏自己美丽的胴体。
小兰自语着：“我哪里长的丑？”突然沉静下来。
小兰的心声：“我是不是哪个地方错啦？让他讨厌……难道我真的不如一个死人？”
轻轻的敲门声。
小兰恢复过来，一阵惊慌，张目望着虚掩的门。
张思远的声音：“小兰，我是思远。”
小兰又惊又喜。
她的心声：“他是不是想要我啦？”
小兰一阵耳热后，张口对着门口呼吸般地喊：“推啊，笨蛋，用力推！”没有发出声音，她蹑手蹑脚的向床边走。
场：2——16、小兰的卧室门前 夜外
张思远抬手敲门。
张思远：“小兰，你告诉我，素芬在哪里？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场：2——17、小兰的卧室 夜
小兰躺在床上，用被单盖住身子，整个过程没发出半点响声。
轻轻的敲门声。
小兰望一眼虚掩的门。
她的心声：“你是来向我求情的？看我怎么整治你。”闭上眼睛装睡觉。
少许，小兰睁开眼，不好气地：“ 我没穿衣服，想进来就自己推门。”目光转向门口，久久不见动静，索性爬起身，发泄着：“死老头，臭老头。”上前欲闩门，门突然被推开。
小兰被惊起，忙躲到门后背。
王勇走进来随手把门闩上。
小兰大惊：“哥，是你？”
王勇“嘘”地一声：“我们不是亲兄妹，既然那老头没口福，我们就逢场作戏嘛。”上前去抱小兰。
“哥，不要，不要……”小兰半推半就……
场：2——18、海边林荫道 晨外
朝阳从海面上升起，给林荫道抹上一层金辉。
丰平和玉兰走来。
丰平几分感慨：“多美的海！”
“你没来过，是吗？”玉兰：“这里不但是景色优美，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丰平：“什么传说，说给我听听。”
“你看。”玉兰用手指向一礁石。
“断肠崖”
玉兰拉着丰平的手向“断肠崖”走去。
玉兰、丰平站在“断肠崖”上，遥望着宽阔的海面。
海风卷着海浪在他们脚下炸开，浪花飞溅……
玉兰忘情地：“小时候，我妈常带我到这里来玩。我妈去世后，我就一个人来玩。”她继续说：“你别看这里都是些烂石头，每天都有人到这里来玩。特别是逢年过节，这里更好看，成对的青年男女打扮得漂漂亮亮，他们到这里来合影留念。”
游客渐渐多了，有的拍摄这里的景色，有的合影，有的看日出，千姿百态。
玉兰：“你站好。”用相机对准丰平调好焦距，然后走到丰平身边站好……
镁光灯闪亮……
场：2——19、望月台 日外
这是人工砌成的圆台，古木参天，枝叶蔽日。
玉兰、丰平并排走来。
玉兰几分抑郁。
丰平：“你怎么啦？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玉兰几分伤感：“你走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我担心你走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说着哭了起来。
丰平哄着：“妹妹，我说过，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我一定来看你。你听我说，以这棵大树为证，我若违约，天打雷劈……”
玉兰捂住丰平的嘴：“我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她端详了一下大树，虔诚地鞠三个躬：“老树爷爷，请你为我们做证，他若违约，你就帮我惩罚他，打他的屁股。”
丰平失笑一声。
玉兰：“你笑，你若违约，看老树爷爷怎么惩罚你……”
场：2——20、林荫道 日外
张思远、小兰走走停停。
张思远：“小兰，你说，你告诉我，你在哪里见过她？”
小兰吃着巧克力：“你也有求我的时候……要我告诉你，可以。不过要先答应我三个条件。”
张思远：“什么条件？你说。”
小兰歪着头，转动几下眼珠：“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我累了要回去睡觉。拜拜！”说罢挥手离去……
张思远一脸的气恼，久久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场：2——21、张思远的住房 日内
张思远走进……他从提包中拿出一份信息报翻看。
潘仁杰走进来。
张思远招呼他就坐，递一张报纸给他：“这里有篇关于经济新动向的报道，你看看。”
潘仁杰接过报纸扫视一下：“张老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张思远：“你说吧。”
潘仁杰：“前几天，我看了一个报道，仔细想了一下。从目前国际国内市场的动向来看，电子行业将会遥遥领先。我想，我们厂应该从金属制品逐步向电子行业过渡。”
张思远点点头。
潘仁杰：“我有一个这样的设想：把我们厂改成公司，从社会上找几个有经济实力的人加盟入股。这样，我们就有实力发展生产。”他接着说：“我走访了一下市场，像我们现在用的这种打印机、复印机。如果能把两种机联在一起，这样即省工、省时，还节约很大成本。但这种合二为一的产品市场上还是个空白。如果能设计出一种这样的产品来，前景一定可观。”
张思远点点头：“这个想法好，你把全盘规划做出来让大家讨论。另外，王勇这个人，工作还可以，就是作风不太好。你跟他讲一下，一定要改，不要再有阿三那样的事发生。”
潘仁杰：“我跟他讲了好几次，现在好多了。他主动找阿三，向阿三赔不是，现在他们俩称兄道弟玩得很好。”
张思远几分满意：“这样好，做领导的就要这样。只有这样，我们厂才有希望。”
潘仁杰：“是李丰平那一拳把他打醒了。他那一拳打得好，把我们厂这个病瘤打出来了，同时也是玉兰小姐给我们敲起了警钟。如果没有李丰平那一拳，没有玉兰小姐给我们敲起警钟，说不定我们厂就会像一棵生了虫子的大树会慢慢枯死。”
张思远点点头：“后生可畏！以后，我们要多向年轻人学。只有这样，我们厂才有希望。”
潘仁杰赞同地点点头，突然问：“玉兰小姐今天哪去啦？”
场：2——22、送行路上 日外
丰平背着简单行李和玉兰并排走来，一路上走走停停。
“五里坡”
丰平在路碑边停住了脚步：“妹妹，别送了。”
玉兰：“哥，你回到家里就给我写信。”
丰平点点头：“妹妹，你不要像以前那样淘气，千万别伤爸爸的心……”
玉兰点点头：“我听你的。”她又说：“哥，翻过这座小山丘，前面就是大路，我送你到大路上。”
丰平点头答应。
场：2——23、山间小道 日外
丰平、玉兰沿小道走着。
“蛇。”玉兰吓得躲到丰平身后。
路旁草丛里，两条蛇盘缠在一起，艳光耀眼。
丰平轻声地：“别怕，他们在相爱，不咬人。”拉着玉兰轻轻走过。
清风阵阵。
山花摇曳……
丰平、玉兰踏着山径，轻风为他们奏起欢快的送行曲。
场：2——24、大路上 日外
丰平停住脚步：“妹妹，别送了。”
玉兰：“哥，你要好好读书，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丰平点点头：“妹妹，你也要好好学习，多学点管理知识，以后替爸爸挑起这个重担。我走啦。”
玉兰点头答应：“哥，前面拐一个弯就是大马路，那里有车，我送你上车……”
场：2——25、海边公路 日外
丰平、玉兰走来，他们在一站牌处停住了脚步。
碧绿的珠海，水波荡漾。
海燕翱翔。
玉兰掏出一个布包：“哥，给你。想我的时候打开它看，看它的时候要记住我说的话。”
丰平展开布包，一朵针绣精美的小兰花，“小兰花……”
丝绢上写着：“兰花代表我的心”
玉兰微微转过身，脸上泛起两朵羞涩的红靥……
一辆公交车驶来。
丰平对玉兰：“要下雨啦，快回去。”待车停稳，随旅客上车。
暴雨到了。
玉兰顶着暴雨向远去的汽车招手。
场：2——26、山区公路 日外
长途客车在风雨中行驶。
无情的暴风雨拍打着汽车……
场：2——27、车厢里 日内
雨水不时地从车顶、玻璃窗等处流进，给车厢带来几分寒气。
乘客几分埋怨和不满。
“我不该坐这个破车。”
“老板只顾赚钱，舍不得保养车。”
“怪不得，雨太大了。”
“……”
丰平神色异样，精神萎靡不振。车顶上的雨水不时地滴在他头上，身上，他一点也没觉察到。
一个乘客碰碰丰平：“喂，你怎么啦？衣服都湿了。”
丰平这才感觉到有点发冷。
那乘客又提醒着：“快到土地庙啦，你在哪下车？”
一个女乘务员沿过道走来，说着：“土地庙到啦，有没有下的？”
“有。”丰平应声站起身，拿眼向窗外看。
“还在下雨。”有人说。
身边那个乘客好心地：“下了车，先到土地庙躲躲雨再走。”
汽车缓缓停下，女乘务员拉开车门。
丰平走下车，望了望密集的雨丝，向不远处的土地庙走去。
场：2——28、土地庙 日内
这是一座供人们歇脚避雨的破庙，室内很干燥，不太脏。
春香在生火烤衣。
丰平走进来……
春香一惊，赶紧用半干的衣服抱着胸……
丰平突然栽倒。
春香更是一阵惊慌，急忙披上衣服，目光转向地上的丰平，她不禁一怔：“丰平……”
门外，密密麻麻的雨丝，不时夹着闪电……
场：2——29、病房 日内
玉兰躺在病床上，脸上显出几分病态，一扫往日的幼稚和天真，多了几分成熟和忧虑。
滴管中的药液一滴滴往下滴。
张思远领一个少女走进，她叫李小红（十七八岁），丰平同父异母的妹妹。
张思远走到床边：“兰兰，舒服点吗？”
玉兰点点头，目光向小红看。
张思远：“兰兰，爸爸没时间照料你，就让这位小姑娘来陪你。”
小红几分机灵：“大姐，我初到这里，对你们的生活习惯一点也不懂，还望大姐多多指教。”回头对张思远：“伯伯，您回去吧。这里有我在，您放心吧。”
张思远点头答应，对玉兰：“你好好养病，我会抽时间来看你，我走啦。”有点不舍地离去。
小红收回目光倒来一杯开水给玉兰：“我奶奶说，病人要多喝开水，开水能治病。”
玉兰：“你刚来，先休息一下。其实，我没什么大病，一点小感冒而已。”
小红：“没大病干嘛住院……我知道了，你们家很有钱。”她突然说：“我们家要像你们家这么有钱，我还在学校读书。有钱多好！”她几分感叹。
玉兰：“也差不多，但比完全没有要好。”她接着又说：“小红，你很喜欢读书？”
小红：“喜欢，我妈不让我读，只让我弟弟读。”
玉兰：“你爸爸呢？”
小红：“我们家，是我妈说了算。她说，男孩子没文化，今后娶不到老婆。女孩子没文化、再丑也有人要，读不读书都一样。读多啦是浪费。”
玉兰失笑一声，即刻收住笑容，轻声地：“你有一个弟弟多好。”
小红只顾自己说：“我恨死我妈，重男轻女。”
玉兰：“小红，你妈带大你们姊妹也不容易。她虽说有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但也有她的苦衷，你现在还不明白。你不知道那些没有妈妈的孩子多么可怜！”
小红停了停：“大姐，你妈对你一定很好。”
玉兰停顿一下才说：“我没有妈妈，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就被海水冲走了。”
小红又问：“有弟弟吗？”
玉兰：“没有，有一个哥哥。”
小红：“我也有一个哥哥，但不是我妈生的。他读书很用功，想上大学，我妈也不让他读。他打工去了。你哥呢？”
玉兰：“……我哥上大学。”
小红几分羡慕：“你哥好幸福。”
玉兰试探地：“你叫李小红，那你哥叫……”
“李丰平。”
玉兰微微一惊：“李丰平……这名字好听。”突然说：“你哥对你好吗？”
小红：“不知道……我妈不让我和弟弟跟他玩，也不准他跟我们玩。他常一个人，所以，他读书很用功。我妈常用竹响杷打他，赶他出去，不给他饭吃。”
玉兰“哦”地一声，脸上显出几分担心和伤感。
玉兰的心声：“丰平哥，听小红说你后妈很毒，对你很苛刻，我真有点担心。路上顺利吗？你现在在哪里，身体可好？”
小红：“大姐，你怎么啦？在想什么？”
玉兰恢复过来：“没什么，我累啦，想睡一觉。”
小红：“你睡吧，我不打扰你。”说罢拿起那本杂志翻看。
玉兰慢慢合上眼……
滴管中的药液一滴滴往下滴。
一个小气泡从药液中冒出……
“丰平……”玉兰在梦中轻轻呼了一下，进入了梦乡。
“救命！”玉兰惊坐而起。
小红大惊：“大姐，你怎么啦？”她用手探玉兰的额头，小声嘀咕一下：“没烧呀？”
玉兰定了定神：“……”
小红：“大姐，你做梦啦？”
玉兰：“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妈用竹响杷打你哥，把你哥打得浑身是血，昏死过去。”
小红：“大姐，准是你听我说我妈常用竹响杷打我哥，思虑过多而产生一种梦幻。”
玉兰几分吃惊和伤感：“你妈太歹毒啦，太歹毒啦。”
小红：“大姐，你怎么担心起我哥来啦？”
玉兰恢复过来：“没有呀，你别乱说。”
小红：“我没乱说。我是说大姐宅心仁厚，以后会有好报。”
玉兰：“你别吹，我没那么仁慈。我只是想，人不要贪心，也不要黑心。”
“如果世界的人都能像大姐你这样那该多好！”小红接着说：“大姐，你做梦梦见我哥被我妈打得浑身是血，说不定以后真会……”
玉兰一惊：“会什么？”
小红：“我妈要我哥出来打工挣钱给我弟弟读书，我哥如果挣不到钱，我妈真会打他的。”
玉兰更是焦急和担心。
小红忽又说：“大姐，我想起拉，梦见出血见红，非财即喜。大姐，我看你八成是有喜事来临。”
玉兰：“喜你个头，别吵我，我要休息。”说罢慢慢合上眼。
场：2——30、丰平的病房 日内
滴管中的药液一滴滴往下滴。
丰平躺在病床上，额头上放一块湿毛巾。
春香陪在床边，担心的目光望着丰平那昏睡的脸。
少许，她从丰平额头上取下湿毛巾放在脸盆中清洗几下，叠好仍旧敷在丰平额头上。
渐渐地，丰平醒了。
一个女护士走进来，几分欢心：“他醒啦？”
春香：“他醒过来了。”
丰平左右瞧瞧，想爬起来。
“别动。”春香安慰着他。
“你是……”丰平几分惊疑地望着春香。
女护士：“她是给我们报警，送你来医院的人，她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没有通知你家里人，她跟她妈轮流在这里守了你两天两夜。”
悲伤、难过在丰平脸上交迭地变化。
女护士对春香：“你该好好歇息一下了。”
“谢谢。”春香答谢一声，回头对丰平：“你别难过，现在总算醒过来啦。”
丰平目不转睛地望着春香。
（叠印）：春香光着身子对着火烤衣服……
（叠印消失）丰平：“你就是土地庙那个烤衣服的姑娘？”
春香的脸霎地红了。
丰平几分内疚：“对不起。”
春香微低着头：“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大意，也许是你命不该绝。”
丰平：“谢谢你救了我。”
春香：“不要谢，要谢先谢谢你的父母，是他们给你造就一颗善良、侠义的心。”
丰平有点不解。
春香继续说着：“阿三告诉我，他干活出了差错，被主管打了一耳光。那么多人，没人敢吭声，是你走过去把那个主管打倒……”
丰平：“你就是阿三的姐姐春香？
春香：“其实，我早就认识你。读初一你是十七班，我是十八班；我爸爸发病，我辍学了一年。所以在高中，你比我高一班；小的时候，你常被你后妈用棍子赶着追得团团转，那一带谁都知道。”不禁笑了。
丰平发呆似地望着春香。
春香接着说：“那天在土地庙，你刚进来的时候，我没看清是你，以为碰上坏人了，吓得我要命。你昏倒过去又把我吓得要命。当时，我想如果真的有人在我面前死了，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当我认出来是你时，又急得我要命。我想，不管怎么我都要救你。这样，我就顾不得自己是个女孩子，帮你脱去身上的湿衣，换上干衣，所以……”她没有再说下去。
丰平忘情地拉住春香的手：“春香，你救了我的命，我不知怎么报答你。”
春香没有抽回手：“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场：2——31、春香的宿舍 夜内
春香在清理桌上的书籍。
阿三母走进来：“春香，丰平他后妈是要他去打工挣钱给他弟弟读书。他现在回来，他后妈不打他？”
春香：“妈，这件事你先别担心，等他的病好了，出了院再说吧！”
阿三母几分担心：“他后妈在这一带是个泼妇，对丰平心狠手辣，你现在救了他，我担心做好不得好，将钱买烦恼。”
春香：“妈，人家李丰平可是帮我们在前。弟弟在那里被人打，全厂那么多人都不敢出声，是丰平帮了弟弟的忙。你曾经还说要做好事，难道有恩不报？”
阿三母：“我只是有点担心。”
春香：“你担心什么？”
阿三母忽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阿三这孩子现在怎么样……”
场：2——32、阳光酒楼 夜内
王勇、阿三坐在临窗的一个位置上。
王勇、阿三碰杯，一口把酒喝干。
阿三想去拿酒瓶斟酒，被王勇抢先了一步。两人争着酒瓶斟酒。
“我来斟。”
“我斟也一样。”
“……”
最后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地：“我们谁斟都一样。”阿三最后让步。
王勇给阿三和自己斟满酒，端起酒杯对阿三：“来，今晚，我们两兄弟不醉不归。”
阿三举杯呼应：“不醉不归！”
场：2——33、王小兰的卧室 夜内
小兰、王勇共枕躺在床上。
小兰动动鼻翼：“你今晚又去了阳光酒楼？”
王勇：“与一个弟兄喝了一点点。”
“谁？”
王勇：“阿三。”
“阿三？”小兰：“以后不许去喝酒，也不许到我这里来。一旦让老头子撞见就麻烦了。”
王勇轻声地：“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也不再来打搅你。”
小兰：“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王勇：“你不是与那个老头有夫妻之实了吗？”
小兰：“虽然上过床，那是我逼的！他爱的是素芬。”
王勇：“既然如此，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孩子生下来。至于感情嘛，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小兰：“我怕有一天，素芬真的回来了……”
王勇：“那是不可能的。十八年了，她要是活着的话，要回来早回来了。如果她万一真的回来，说明你说的话是真话，没有骗他。他要是让你走，他的财产你得分一半，如果没回来，素芬永远是个谜，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人，他也没依据说你在骗他。到那时，他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你。”
小兰：“以后你别乱来，嫂子是一个好女人。她很爱你，你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场：2——34、香港素芬的卧室 晨内
一轮红日从窗口射进，把室内照得金碧辉煌。
素芬（四十多岁）对着梳妆台梳妆，她的长像比年龄要年轻得多。
大铜镜突然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思远。
“思远。”素芬惊叫一声，扭头回望，不见人影，又拿眼向镜中看，镜中又出现张思远的身影。
素芬惊住了，转身喊着：“思远，别藏了，出来。思远，我看到你了。”她绕着室内团团转，只要是可能藏身的地方都要查看。
陈先生﹝六十来岁﹞一边活动身子，一边走过来：“谁呀？一大早就来这里吵。”来到门口，见素芬发呆似的站在那里，便问：“夫人，怎么啦？”
素芬：“一个人，我看到一个人。”
陈先生四处瞅瞅：“一个人又不是一只苍蝇……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别胡思乱想的，好好休息。”说罢舒展着双臂离去。
素芬莫名其妙，回到梳妆台再次看铜镜，铜镜中除了她自己的头影，什么都没有，她坐下身渐渐陷入沉思。
场：2——35、玉兰的病房 日内
“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声。
玉兰黯然神伤。
小红：“大姐，你怎么啦？”
玉兰停了停：“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也是我妈十八年的忌日。”
小红几分难过：“大姐，对不起，让你伤心啦。”
玉兰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小红接上说：“大姐，今天是伯母的忌日，你身体不好，我代你去给伯母烧点纸。”
玉兰：“难得你有这份好心。我家有一间房设为‘保安堂’。在那里，我爸给我妈设有灵位，我平时都要去给我妈烧点纸……你去吧。”
小红点点头，转身走出。
场：2——36、丰平的病房 日内
丰平轻轻喝水。
春香：“听阿三说，你回来要复习报考大学？”
丰平点点头。
春香：“你妈会让你这么做吗？你妈是要你打工挣钱让你弟弟读书。”
丰平：“我不要他们的钱，我自己挣钱，自己读还不行？”
春香：“除非你莫回家，别让你妈知道。再说，读大学不是一百两百，一千两千；而是好几万……”
丰平有几分难色。
春香突然说：“这样吧，你先到我家住几天，等把病养好了再说，反正路到桥头自然直。”
阿三母提一个小花篮和一个小袋子走进。
“妈——”
“伯母——”
阿三母连连应着：“李讶子，伯母看到你这样就高兴啦。别急着出院，再多住几天。钱嘛，你先不要担心。”说着把带来的水果、鸡蛋等食物一一放在桌上，嘱咐着：“要多吃点，这些都不要花钱。想吃饭吗？晚上给你们送饭来。”
春香：“不要啦。要想吃，我们到外面随便吃点，反正花不了多少钱。”
阿三母又从另一个小袋子中拿出一套衣服，对丰平：“你的衣服，我洗了。这是衣袋中的东西。”把衣服和那块折叠的丝绢放到丰平面前：“好好养病，我走啦。”说罢走出病房，随手把门带上。
丰平怔怔地望着被带上的门。
《小白菜》隐隐约约传来。
“小白菜，地里黄……”
春香、丰平一齐听着。
丰平：“小时候，我常听别人唱《小白菜》这支歌……”
春香：“你不敢唱，是吗？这是一个孩子对后妈的血泪控诉。我真不明白，那些继母对不是自己生的孩子要另眼相看？”
丰平望一眼春香：“你妈妈真好。”
春香开心地笑笑：“这是什么？”她几分好奇，拿起那块丝绢打开。
一朵鲜艳的小兰花展现在她眼前。
“好漂亮，哪个女孩子送给你的？”
“我妹妹。”丰平：“在珠海，我有一个妹妹。跟我一样，三岁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
春香：“我们是同病相怜，天底下的孩子有谁不想享受父母之爱，真是命运弄人……”
丰平：“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也是她妈十八年的忌日。但我却不知我妈的生日、忌日。”
春香：“你妹妹对你好吗？”
“好。”丰平：“我妹妹就是那个老板的女儿。阿三在那里，没人敢欺负他。”
春香高兴极了：“太好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都可去那里找工作。”
丰平点点头：“遗憾的是我现在这里，没能给她妈烧点什么。还有，她送我回家那天，正遇上暴雨，不知她最近身体怎样？”
春香：“这个你别担心，她们有钱人家，打个喷嚏要住三天院。”
丰平：“话虽这么说，她爸爸忙于厂里的事，很少管她，她也怪可怜的。”
丰平的心声：“玉兰妹妹，你现在怎么样？身体好吗？那天，你送我到海边公路遇上暴雨，感冒了没有？你爸爸工作忙，我不知你一个人怎么过？”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春香：“丰平，你总是替别人着想，你得替你自己想想。你这次回来，不知你妈会怎样对待你，我真替你担心。”
场：2——37、香港素芬的住宅休息室 日内
素芬坐在沙发上看一份《香港快报》。
标题特写：“中国对香港问题的一惯立场”
“啊嚏……”
陈先生：“要不要叫医生？”
“不要。”素芬将那份快报递到陈先生面前：“看看大陆对香港问题的看法。”
陈先生扫视一下快报：“大陆自改革开放以来，就像一颗破土而出的春笋。经济发展真所谓突飞猛进，国防强大更不用说，收回香港那是必然的。”
素芬：“那我们怎么办？”
陈先生：“看大陆的政策如何？政策好，我们的公司就跨海向深圳、广州、珠海发展。但以邓小平先生一惯的工作作风，他会实行‘一国两制’。所以，我们要做一个长远的跨海计划。”望着素芬：“夫人，这几天你想起了什么吗？据救你的那个船夫说，你是珠海人，但你的口音又不太像。如果你真是珠海人，我们就把公司发展目标的重点放在珠海，让你们家乡也富起来。”
场：2——38、春香家门前 日外
丰平在做风筝。
春香夸奖着：“像，很像，像极了。”
丰平：“这次珠海之行，除了学会做风筝，放风筝什么也不会。”
春香：“这玩艺是你那个妹妹教的，是吗？”
“除了她还有谁？”丰平自豪地看着自制的风筝。
“走，去试试看，它能不能飞起来？”
春香自信地：“能，一定能飞起来。”与丰平走到门前空地。
丰平一手拿着风筝，一手拿线，风筝慢慢从他手中飘起……
“飞起来啦，飞起来啦……风筝飞起来啦。”
丰平自豪地笑了，对春香：“春香，你来，就这样，很简单。”
春香从丰平手中接过线头，轻轻拉动……
丰平满意地点点头。
几个小孩子好奇地向这边走来，一边望天空中飘起的风筝……
阿三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面前，她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好奇而乐滋滋地看春香放风筝。
丰平：“伯母。”
阿三母应着，脸上堆满了笑容。
春香：“这玩艺好玩，妈，你试试看。”
阿三母童心顿起，接过线头放风筝，比丰平、春香更有热情。
一个小孩嚷着：“奶奶，我要玩，我要玩……”
阿三母连连答应：“好，奶奶教你……”
春香几分担心。
丰平：“让孩子们玩吧。”
阿三母手把手教那个小孩玩风筝。
丰平望了望风筝，对春香：“春香，十多天了，我想给我那个妹妹写封信。”
春香：“想她了，是吗？”
丰平点点头：“她一定在想我啦。”
春香：“我这里有稿纸，你来吧。”说罢向里走。
场：2——39、春香的宿舍 日内
春香领丰平走进……她找出一本稿纸递给丰平：“钢笔在这里，你写吧，我去给你做吃的。”说罢走出。
丰平坐下身，伏在桌上写着：
（丰平的心声）画外音：“亲爱的玉兰妹妹：你好！
回到家十多天了，提笔给你写信，所报的是忧。有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点不假……”
场：2——40、玉兰的卧室 日内
玉兰在看信。
（丰平的声音）画外音：“……我回家那天，正遇上连日暴雨，车顶漏水，打湿了衣服。我下车后，去土地庙避雨，昏倒在土地庙，多亏一个好心的姑娘搭救。这个姑娘叫刘春香——阿三的姐姐。她勤奋好学，是个好女孩……”
画外音中：一辆客车在暴雨中行驶。
车上，丰平坐在临窗的一个位置上，雨水不时从车顶、车窗边落进来，打在丰平身上……
客车停下，丰平走下车向不远处的土地庙走去……
土地庙，春香在生火烤衣服。
丰平走进来……他来不及说什么便昏倒在地……
医院，丰平躺在病床上，他额头上敷着湿毛巾。
春香陪在床边，她在看着一本课本，间或拿目光向丰平看……
玉兰在看信。
（丰平的声音）画外音：“……那天，你送我到海边公路，正遇上暴雨，不知你近来身体怎样？我很担心。恨不能长翅膀飞到你身边来看你——我的好妹妹。还有，你妈十八年忌日那天，我在医院里，没能给她老人家烧点什么，请谅解。”
一滴泪珠滴在信笺上，又一滴泪珠滴下。
玉兰用手绢拭脸上的泪……
玉兰停了停，继续看信。
（丰平的声音）画外音：妹妹，今天我做了一个风筝。你还记得那天我们两个在沙滩上拾到那只风筝，你教我放风筝时对我说的话吗？当时我说：回到家里，我要做一个风筝练着放，这样我就会想起你，想起你是怎么教我放风筝的。我要把这个技术教给其他孩子，让美丽的风筝在我们山区的天空飞起来。我这个小愿望实现了。
今天，有几个孩子来玩，他们学会了放风筝。用不着多久，我们山区的天空就会有更多的风筝飞起来……”
画外中，春香家门前，丰平拿着自制的风筝端详着……
门前空地上，丰平试着放风筝……风筝慢慢飞起……
春香拍手欢跳：“飞起来啦……风筝飞起来啦。”
几个孩子走过来……
阿三母手把手教孩子们放风筝……
玉兰在看信……她抬起眼，激动地：“哥。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你把风筝放了，后来它又飞回来了。你说‘这就叫缘分，是你的赶都赶不走；不是你的，拉都拉不住。’哥，你要保护身体，好好读书。我在这里等着你……”
场：2——41、春香家门前 日外
丰平在活动身子，他顿感浑身是劲，他回过身：“……”
春香欢心地笑了。
丰平：“春香，你那天说让我去干什么？”
春香：“我有一个青戚在县城修桥。一个月可挣五六百，师傅有七八百，还有一千多的。我担心你的身体……”
丰平满有自信地拍拍胸膛：“一定没问题，你看！”他披开上衣，露出坚实的胸膛。
春香：“欢喜麻雀打烂蛋，快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她接着说：“好吧，我陪你去看看。行，就在那里做。不行，再想别的办法。”说罢一齐向外走。
“叮叮……”
邮递员骑着单车走过来……他跳下车，掏出一封信：“春香，你的信。”说罢离去。
春香接过信看了看封面，对丰平：“是你那个妹妹寄来的，这么快，你妹妹真好。”
场：2——42、马路上 日外
丰平、春香说着来到马路上，他们像一对比翼双飞的小鸟，无拘无束。
春香突然提议：“等一下，看有没有去县城的车。”
丰平眼尖：“你看，有台拖拉机，不知道去不去县城。”
春香：“去不去没关系，搭一程算一程。”说罢拖拉机已开到了面前。
春香招手拦住了车。
春香、丰平相继爬上了后车厢。
这一幕被李庄人称“懶皮”的人看在眼里。
拖拉机“嘟嘟嘟”冒出一阵青烟开动了。
“懶皮” （三十来岁）：“那不是丰平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目送拖拉机远去，然后向一边走去。
场：2——43、丰平家门前 日外
“懶皮”来到门前见大门半开半关，便向里喊：“大婶，大婶在家吗？”
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懶皮’，我说过，挑大粪的几块钱要等丰平那小子寄钱回来才给你。”那是丰平的后妈。
“懶皮”又说：“我不是来要钱的，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后妈的声音：“什么事？你快说。”
场：2——44、小溪边 日外
水面上，一对野鸭在畅游。
丰平、春香走来。
“太热了，休息一下。”
他们不约而同地捧水洗脸，被惊起的野鸭展翅飞去。
丰平：“让你受累了。”
春香：“说哪里话？我也一样找到了工作。”
丰平：“你妈会让你去吗？”
春香：“我向她解释，她会同意的。我担心的是你，你后妈知道了，她不会让你这么做。其实，你不该回来，你有个那么好的妹妹，她会给你一个好工作。”
丰平：“我也是这么想，但我被开除在前，与她认兄妹在后。所以，我决定先回家好。”
春香：“从信上看得出她很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丰平：“她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
春香：“你想她吗？”
“想。”丰平：“有时想，有时没时间想。”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口袋里那块绣着小兰花的丝绢。
春香：“她真的是认你做哥哥？”
“真的。”
“你呢？”春香：“真的是认她做妹妹？”
丰平点点头，仰头望天空。
天空中，一只断线的风筝在飘。
“风筝……”
春香：“谁家的风筝断线啦？”
春香：“你在想什么？”
丰平恢复过来：“有人说，风筝有时也有灵性，它会认途识主。”
春香：“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别的……一点也没想过？”
“没有。”丰平：“她是千金小姐。”
春香：“这说明你有那种想法。”给丰平打一脸水，笑着走开了。
丰平用衣袖擦脸上的水，来不及还手，春香已走远了。
丰平追去。
场：2——45、春香家门前 日外
后妈拿着竹响杷来到门前。
“喂，屋里有没有人？你把我家小子藏到哪里去啦！”
“猪有名，狗有姓。哪家的夜猫子叫春，找错门啦！”阿三母说着走出门来。
“啊，是刘寡妇。谁不知道？我差点忘啦。”后妈大声地：“你说，把那小子藏到哪去啦？”
阿三母：“亏你还有脸到这里来？你以为不是你生的娃就不是人……”
后妈：“哈哈哈，你管起我家的闲事来啦？”
阿三母理直气壮地：“这事我管定了。丰平回家病倒在路上，是我家春香救起送到医院治了几天，花了两百多块。你装做一点也不知道，你还我两百块钱来。”
后妈：“是你没家教。那臭婊子勾引我儿子，还说要钱？我打死你这雷公婆！”挥舞着竹响杷。
丰平、春香来到面前莫名其妙，也无可奈何。
阿三母：“这是我的地盘，你还想打人。”拿起一根扁但，向后妈的竹响杷打。
后妈差点失手，退走几步：“天上雷公大，地上你大，算我怕了你。”转身往回走。
春香：“妈，你跟那种人生什么气？”
丰平：“伯母，你们怎么啦？”
阿三母没说话，转身向屋里走。
少许，轻轻的抽泣声从屋里传出。
丰平、春香对视一眼。
丰平：“春香，你妈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回去问一下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香：“这一带谁不知道你后妈是个泼妇。她正在气头上，你暂时不要回去。你回去，你妈会用竹杷打你，会赶你出来。”
丰平：“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毕竟是个娘，该打的还得打。你去劝劝你妈，我走啦。”说罢转身离去。
春香站着未动，喊着：“丰平，你妈会打你的。”久久地望着丰平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转身向室内走。 |
